宽阔的官道寂静的向前延伸着,通向了未知的去处,灰白颜色的地面直直的刺着人的眼睛,似乎让人睁不开来。一辆小推车正从远方辘辘的滚了过来,推着车的是两父子,经过这片树林时,父亲抬起手来擦了下汗珠子:“今儿怎么这般热?”
儿子往周围看了看,小心翼翼道:“父亲,这个上坡实在太陡,咱们得用劲推才能上去,所以会觉得热些,只是孩儿觉得似乎今日格外的静些。”
老汉站起身来,皱着一张脸四处看了看:“是有些不寻常,咱们快走,这里怎么感觉有些阴森森的。”
两人合力推着车子往前边走了过去,还不到一盏茶的功夫,这官道上边就出现了一支浩浩荡荡的队伍,马蹄踩在石子地面上发出轰轰的声音,几乎要将人的耳膜震碎。领头的将军长着一脸络腮胡子,看上去异常彪悍,走在他身后的人抗着旗帜,上边的圆圈里写着“胡”字,这是虎贲军胡将军的人马。
走到此处,胡将军将马勒住,四周看了看,哈哈大笑:“若是此处设置关卡,那我们想通过也难,只是他们毫无防范!”
他的笑声未落,就听一声炮响,呜呜的号角声吹了起来,胡将军惊讶的往两边的林地看了看,就见烟尘滚滚,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冲了出来,站在了高地上,手里拿着连弩箭对准了官道上的人马:“放下兵器,速速投降。”
那胡将军一愣,没想到这里真有埋伏,可他自然不敢示弱,将手一挥:“上!”
身后的军士们得了命令,拿着刀枪便往上边冲,“嗖嗖嗖”的声音响起,一支支白色的羽箭奔着那军士的面门过来,他们赶紧用手里的刀枪去阻挡,可还是有些人中了箭,倒在了路上。同伴们见着这情况,有些惊骇,不知如何是好,回头看了看络腮胡子,见他瞪圆了眼睛大骂一句:“还不快上!”一边说着,一边拎了两把大刀冲了过来。
军士们见将军身体力行,也不敢怠慢,赶紧跟着战马往前边冲,躲闪着箭雨总算前进了一点点距离,与对方临时搭起的阵地近了几步,这时就听到身后突然想起了号角声,遥遥望见烟尘滚滚,一彪人马正在往他们身后扑了过来,那旗帜上边写着“文”字。
“文晖文将军?”不少兵士开始有些动摇了,看着身边倒了一地的同伴,望了望前边乌黑的连弩箭,心里胆怯,对着胡将军大声喊道:“将军,我们被包围了,不如弃械投降罢!”
“临阵脱逃者,杀无赦!”胡将军已经是红了眼睛,今日他与乌将军各领一万人马,他打前锋,乌将军殿后。本想着该是一马平川杀到京城里边的,怎么就在这里遭了阻击。乌将军领的那一万人马为何还不跟上?他一边挥刀向前,一边心中也焦躁起来,额头上豆大的汗珠子不住的往下掉,心里只盼望着乌将军要快快赶来接应才是。
“胡将军,你为何还如此执迷不悟?”对面的阵地上有人哈哈大笑:“你以为乌将军会来接应你不成?实话告诉你,乌将军已经被留丹将军捉住了,那一万人马现在还在虎贲营中,是不会赶过来了!”
听了这话,胡将军心里有些发慌,嘴上犹在辩解:“休得扰乱军心,留丹将军如何会捉住乌将军,我们都是右相手下的人!”
“你若是不相信便算了,你且等着看看乌将军会不会跟上来!放箭!”一声令下,羽箭如雨般射了过来,大队人马纷纷往下边压了几步。胡将军手下的人仓皇往后退了几步,刚刚抢过来一些的阵地又丢失了。
在官道上边僵持了约莫半个时辰,胡将军依旧没能有所突破,频频往官道后边望,始终也没见到乌将军的大旗,心里也疑惑了起来,身边的将士们更是脸上露出了胆怯的神色来,侧眼看着胡将军,似乎有些想要哗变。
“判相珲巴达已经被太后娘娘擒获送往京城,太后娘娘有令,凡属现在放下兵器投降者,过往不究!”一匹马从树林的那边跑了过来,为首的是一位银盔小将,手里拿着一把佩剑:“若还有不相信的,自己去认认这把剑是不是叛相珲巴达的随身兵器!”
“咣当”一声,那把宝剑便飞了过来落在了地上,胡将军还没来得及翻身下马,好几个军士已经弯腰将那宝剑捡了起来,互相传看:“果然是右相的!”
清脆的声音不住的响起,不断有刀剑扔到了地上,胡将军绝望的看着身边的军士们将一幅白色的衣裳挑了起来不住的招摇,在他还没有想清楚自己该怎么做的时候,早有人将他从马上拖了下来,几个人将他的手反剪捆到了身后:“我们都是被迫的,请皇上宽恕!”
朝堂里边和往日没有什么两样,平静祥和,只是大家发现珲右相素日所在的位置却空了一块,大家不住的相互看着对方:“难道珲右相生病了不成?怎么不见他上朝?”
赫连鋆坐在龙椅上,扫视了下朝堂里的人,心里也觉得奇怪,为何珲巴达今日,没有来?素日里他可是喜欢站在朝堂上指手画脚,有时自己还没开口,他便抢先将话给说了。今日难道是身子不适?赫连鋆心中暗暗叫爽,这么大年纪了,也该致仕休养了,还偏偏在朝堂上占着这个位置不肯挪窝。
“慕太昭仪到!”偏殿门口响起了一声尖细的通报,群臣都奇怪的侧脸看了过去,为何慕太昭仪今日会来朝堂,这实在是令人难以想透。
赫连鋆赶紧吩咐人看座,慕太昭仪在偏座上坐了下来,朝张延之望了过去,张延之会意,知道今日是珲巴达举事的日子,慕太昭仪是来观场的来了。赫连鋆见慕太昭仪和张延之使着眼色,也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情,颇为奇怪的问道:“请问太昭仪,今日来朝堂何事?”
慕太昭仪望了望群臣,斩钉截铁道:“珲右相谋逆。”
这句话如投在湖面的一颗石子,惊起了千层浪,文武百官互相对望,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怎么可能?珲右相谋逆?”
慕太昭仪扥风目缓缓的朝那些臣子们扫视过去,一种说不出的威严让众人纷纷顿住了话头,皆是屏声静气的等着慕太昭仪继续说话。就听慕太昭仪道:“珲右相命虎贲军精锐今日攻入京城,打的旗号是清君侧,勤王道。”
慕太昭仪这般说,群臣们这才有些相信,就见慕太昭仪抬起手来,贺兰静云便带着一队羽林子冲进了大殿,将群臣包围了起来。见着大家面露惊慌之色,慕太昭仪微微一笑:“大家不要惊慌,贺兰将军是来保护大家的,并无恶意。”朝堂里的人听着这话才松了一口气,而那些由珲巴达提拔上来的官员一个个愁眉苦脸,不知道自己花了不少银子、费尽心机才谋来的官帽还能戴多久。
就听朝堂外响起了一阵脚步声,魏凌带着几个人出现在朝堂门口,赫连鋆又惊又喜,站了起来朝魏凌走了过去:“母后怎么今日来朝堂了?”他伸出手来想要去扶魏凌的手,突然想到那晚魏凌将他摔到一边的事情,有些尴尬,手停在了那里,又缩了回来。
魏凌冲赫连鋆点了点头道:“皇上,你且回座位坐好。”
赫连鋆恋恋不舍的看了魏凌一眼,慢慢的走了回去,吩咐内侍们赶紧搬座位过来并排放在龙椅的旁边,他伸手拂了拂那座位,眼睛望着魏凌道:“母后,你落座罢!”
这座位和他的龙椅是并排的,赫连鋆几乎要笑出声来,若是魏凌坐过来,那便是与他并肩坐在一起,这种感觉实在好,他几乎认为自己已经娶了她,她便是以大虞皇后的身份坐在自己旁边了。
谁知魏凌却摆了摆手道:“皇上,还不着急。”他朝身边的蓝灵使了个眼色,蓝灵低头走了出去,不多时便带着几个人进了大殿,他们的手里抓着一个捆得像只粽子的人:“娘娘,珲右相带到了。”
珲巴达现在非常的狼狈,他被捆了个结实就这样丢在了地上。望了望坐在龙椅上的赫连鋆,他的嘴角出现了一丝阴冷的笑容:“皇上,我的外曾孙,咱们竟然是这样见面了。”
赫连鋆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指着珲巴达的手都在颤抖:“你竟然去了西山别苑想挟持母后不成?”
“你不是喜欢你的母后,想要娶她做皇后吗?老臣只是想让皇上如愿以偿,却没想被太后娘娘误会了。”珲巴达咳嗽了一声,嘴角渗出了丝丝血迹:“太后娘娘却一定要污我谋逆,老臣真真是冤枉!”
大殿里边一阵吸气的声音,不少大臣纷纷望向了赫连鋆,露出了惊奇的神色,就连慕太昭仪也是倒吸了一口冷气,若真是这样,赫连鋆弑父倒或许是真的。
“大胆,你竟敢胡言乱语!”赫连鋆见大家都望着他,心里有几分虚,毕竟年纪还小,装不出那旁若无事的神色,一张脸涨得通红,不敢去望魏凌的脸。众人看着他那神色,又望了望那并排摆在龙椅旁边的座位,心中也不免升起了一丝迷惑,难道珲右相说的都是真话不成?
“把珲巴达拖下去,斩首示众!”赫连鋆气急败坏,狂怒的站起身来,一只手指向了珲巴达,不住的在颤抖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