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熊入得府门,常崎与祭却不似呼延这等新嫩,对于罴的石殿轻车熟路,自然无需谁来引路,三道咚咚闷响的脚步声,一路响到罴所在的石殿前。
此处乃是罴常居之所,罴明面上又是三熊的主上,却不可如寻常那般,将门敲得梆梆有声,于是三熊只敢踏上石阶,祭与常崎相互怒视,齐声高吼欲求拜见。
“祭(呼、常崎),前来面见主上!”
高喊一声,便只能静等,所幸殿内有光从玉石窗户隐约透出,想来罴应在殿内,倒也不怕白等。稍过片刻,玉石门轻缓拉启,门脚有渺小人影半隐半露,绰约有致,依旧是那玉柳前来开的门。
祭用鼻子怒哼,将正要跨入的常崎猛地撞开,自家率先挤进了石殿。
常崎刚稳住身影,熊目睁圆,便要拉拽祭那颈后黑毛,把他扯将出来,幸好呼延及时探手阻止,才免得两熊在这罴石殿门前,上演一番恶斗撕扯的好戏,平白惹得笑话。
被呼延制止,常崎才得几分清醒,许是终于想及脸面二字,神色阴沉,任由祭进得殿门,这才紧跟而入。
“主上!”
未等两熊拜见,祭已然独自朝罴单膝跪地,怒声高吼。
呼延与常崎一道跪地,哪怕常崎佯装怒意上涌,亦不敢乱了规矩,先与呼延齐声朝罴恭谨吼了一声“主上”,表示臣服之意。
见得自家建筑司的司长及两位司监,居然此刻同期而至,罴脸上不免闪过一丝诧异,疑惑瞥了眼呼延,只见这黑熊朝自家眨弄熊眼,登时已有明悟。
今夜这一奇事,恐怕便是出自这黑熊之手,罴凝神望向祭与常崎,一时却也猜之不出,这又唱的是哪一出好戏。但事已至此,罴倒不觉急躁,静心看将下去,慢条斯理地沉吼问道:“祭司长,常崎司监,呼司监,你们深夜前来拜见于我,不知有何急事?”
常崎刚欲开口怒吼,却又被祭抢了先。
“这狗崽常崎!自家便是忌少主派来的细作,反倒向主上污蔑于我,倒打一耙!好不知耻!”
“祭老贼!你才是胡说八道!谁是细作,你心里清楚!”
两熊吵骂刚起,谁也不愿自认细作,均是觉得光动嘴犹显不够,干脆便动起手来,或是重拳,或是抓扯,顷刻间便滚做了一团。
只见得两熊动手,呼延便似僵跪在原地,劝架也不是,不劝更是不妥,嘴角抽搐几番,兀自拿不出办法来。
神色僵滞,呼延心底却乱转不停。他先前曾看过两熊那刹那间的交锋,电光火石,似乎仅是试探,但出拳、跨步伴随风雷之声,力道沉凝厚重,比之此刻缠斗,却又精彩数筹。
显然,此刻正在罴面前,两熊再次收敛了许多本事,显露出来的速度、力道,与往常无异,伪装得格外谨慎。
若是呼延眼力劲儿稍差一丝,断无可能察觉此中的细微差别。
高高石阶上,端坐石座中央的罴仅看两熊滚斗片刻,便心生不耐,眉头微蹙,猛地扬声沉吼道:“给我起开!均是我罴的食客,在我面前打闹至如此模样,成何体统?莫非要传扬出去,好叫我那些兄弟笑话我不成!”
听得罴的怒吼,两熊不敢再闹,各自撕扯最后一下,犹自不甘,却只得放手。朝罴单膝跪得端正,两熊垂下黑毛脑袋,均是沉吼道:“我不敢坏了主上声威!”
“但是这狗崽常崎!他竟如此无……”
“只是这祭老贼,实在……”
两熊高吼欲要辩驳,吼声杂乱无章,似乎又要吵骂起来。
罴哪有这心情,听两熊胡乱扯皮,咆哮一声,将两熊骇得立时噤声垂首,他才转眼瞪视呼延,沉吼道:“还是呼司监,你来给我说个清楚!”
“是!”
待呼延高吼应诺,两熊亦将企盼目光落到呼延面上,回想起呼司监曾经应诺的保证,定会出言相帮,嘴角均隐隐勾起,似有得意之色。
可惜两熊哪曾想到,这呼司监嘴油舌滑,内里奸诈阴险,哪是能够相信的主。此时殿中黑熊的目光都投向了他,他却面不改色,正色沉吼作答。
“回主上,昨夜我思前想后,总觉得似有不妥。今夜先去寻了祭司长,又去到常崎司监屋里,私下与两熊各自交谈,如今依旧不知谁是细作!只好让两位一道面见主上,各自陈辞,让主上来明辨忠奸!”
此言一出,祭与常崎猛地变了脸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