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浪从小就知道他爹的唯一心愿就是复兴断家,对此年幼的他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而八岁时父亲失踪于凌云窟,他同聂风一起进入天下会却沦为杂役开始,他渐渐开始明白雄霸天下武林亦不须向种种他瞧不起的人下跪。
八岁稚童,留在天下会充当杂役聊以维生,此身犹如浮木,纵要飘泊也不知何处是归途,断浪确实已无家可归,所以种种不公忿怨咬牙他也忍下,他在心中发誓南麟剑首之子今日虽为奴为仆,他日亦必会飞黄腾达,称霸武林,绝不泪洒人前。
断浪在天下会的日子过得清苦,他每日需在马槽中负责喂马及替马匹清洗的粗活。
很脏,很累。
可他并不需要别人的照顾与好意。
他的栖身之处,仅仅是用木条搭建而成,数寸阔的空隙比比皆是,冬日里只能瑟缩在干草里。每当这时他就格外想念他的父亲,更想返回凌云窟瞧一瞧是否能找回他父亲的遗体,好歹也为老父立个墓碑,可加入天下会后他并未获准踏出天下会半步。
所以自从聂风口中知晓,只要聂风他答充助雄霸去打铁桶江山,那么这个请求将得以实现,他的心就开始痒痒得。
他其实并不能理解聂风的坚持——绝不愿任何人受到伤害。于是他一直努力劝说,可是都没有成效,他在心中愤慨过聂风不懂得珍惜机会,如果,如果换做是他,他一定会迫不及待的证明自己的价值,让雄霸更加器重于他。
这次雄霸交代下来审问刺客的任务就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他不想继续如此下去,他要出头必定要有功绩。当然唆使聂风答应带着他连夜审问,还有另外一个小小的私心。
他讨厌步惊云。
每当他碰上步惊云时,步惊云总是木无表情,也从没有看他一眼,次次都是直行而过。
断浪的小心灵总受到很深的伤害,他觉得步惊云看轻了他,看轻他沦为贱役,留于天下会他总想着定能有吐气扬眉的一天,届时他必会给所有看轻他的人还以颜色,包括步惊云。
而这个机会居然近在眼前,他如何能放过。
先于步惊云斩杀下刺客的头颅,那一瞬间的畅快无语言说。可当他用倨傲的眼神望向步惊云时,步惊云依然没有看他一眼,刹那的怒火几近焚烧了他的理智。
为了掩饰心内那股自然而生面对着步惊云的自卑感,他努力忽视步惊云对他的影响,转而抓住刺客的头发,提起那颗鲜血淋漓的头颅。
这个动作终于让步惊云有了反应,看着那空洞的眼神,他似乎重新获得了久违得自信,面对着帮主的询问他出乎意料的侃侃而谈展现了他断家的风骨。
可事实却是残酷的,帮主并没有对他刮目相看,问完话就将他撇在一边,反而温和的询问着从刚才起就一直杵在血迹旁的步惊云。
明明是他断浪手刃刺客,可雄霸却毫不吝啬的赞着步惊云,杀一儆百不愧为他的高徒。
此时的步惊云却依然不动如山,他的冷如果从前只是散发在外,如今却蔓延至内里。原本周遭所有人的生生死死,对于他而言都能算是身外事,他冷视着生与死,可是今日却又颠覆了他往日裹在身外的硬壳。
他有一种完全坠落于黑暗万劫不复、永无翻身的感觉,他难以想象刚才的自己竟然冷静的抽出还埋在霍烈身体中的刀,并有条理的向雄霸禀明事情经过。
对着雄霸要求的置其头颅于天下第一关示众,高声应“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