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京城里呆了两日,每日里自有镇抚司派来的专人教叶观在宫中如何认得官员品级和宫中规矩,在镇抚司他也终于等到了那两名护送他来京的两名校尉,张凌刘凡的消息。张凌刘凡没能逃过追杀,死在了山上,锦衣卫指挥使牟斌听后大怒,指示下属严加追拿那些所谓的马贼,就地格杀那些马贼。但是叶观心里清楚,那些马贼不过是替罪羊罢了,真正的凶手还在逍遥法外,就像那个泰安府的甄能,依旧在当他的百户,没人去动他。
就在叶观达到京城的那一天,包括之后学习规矩的时候,每日里都会有不同的数名小宦官为不同的人做着一样的事情,甚至于叶观买了多少菜,拉了几泡屎都会被人知道的清清楚楚,不过叶观对此还一无所知。
“如何?”东暖阁内,弘治皇帝重重的喘了几口粗气,吃了一粒身旁的近侍送过来的药丸一样的东西之后,才抬眼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宦官。
“回禀陛下,那叶观这几日只在玄武门附近学习宫廷礼仪,其余时间就在镇抚司或者外城大街闲逛,与常人无异。甚至学习礼仪的时候过于愚笨,很多礼仪都要教习教导几遍才会记住。”这名小宦官跪在地上低眉顺目的回答着弘治皇帝的问话。
“还有别的没有?”弘治皇帝不置可否的听了小太监的回话,可能是吃的药丸起了效果,本来苍白的脸色逐渐红润,精神也矍铄起来,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不像一个一直病着的人,甚至精神都要亢奋很多。
“回陛下,没有了。”小宦官不假思索的回答道。
“嗯,来人。”弘治皇帝把阁子外面的武太监喊了进来。
“这狗才枉顾皇恩,拖下去杖毙,然后扔到左家庄化尸场烧了。”弘治皇帝红着眼睛说道。
“陛下,奴婢无罪啊!”小太监大骇,在武太监托他出去的时候哭喊着叫嚷到。
“无罪?”弘治皇帝听到小太监哭喊,从绣龙墩上猛地站得起来,面色红润却神情略带疯狂的指着哭喊的小太监说道:“真以为朕是生于深宫,长于妇人之手?寡人未尝知哀也,未尝知忧也,未尝知劳也,未尝知惧也,未尝知危也!”
说到这里,本来就已经发怒的弘治皇帝更加疯狂:“朕子出生起就备受坎坷,天家生一皇子居然需要在紫禁城内隐瞒,长于冷宫之内,常与疯人废人为伴,六岁母妃即被万贵妃害死,几度遭受太子位被废的危险。何尝不知不知哀,何尝不知忧?自朕即位以来,夙兴夜寐,未敢无故废朝,更怕朕的太子也遭受朕那样的不幸,后宫之内更无其他妃子。朕会不知劳、不知俱、不知危?”弘治皇帝把长久以来闷在心中的郁结之情趁着药力一口气说了出来。
“两日前的晚间,我儿偷偷溜出宫去,恰巧碰上了那叶观,并与他简短交谈,那时刚好是你尾随跟在叶观附近,难道会不知道?说,为何不报给我得知!真当朕长久不出宫,就会被你们这些腌臜狗才愚弄不成?”弘治皇帝说了这么多,又把心中的心里话说了出来,有些疲累了,就又坐回到绣龙墩之上,一手扶着御书案,一手拿起一碗宫女送过来的药液喝了下去。
“陛,陛下。是、是东厂的王提督要奴婢这么做的。”跪在地上的小太监惊恐的回答道。
“王岳?”弘治皇帝自语道。
“勒死,埋了,给他留一个全尸吧。”弘治皇帝更改了先前要把他挫骨扬灰的命令。
“对了,把他的宝贝也一并带上,进宫当差的都是些苦命人,让他带着宝贝一起埋了,下辈子能投生个好人家,不必做这自残身体的举动以至于先祖蒙羞,入不了祖坟,也不被乡里氏族接受,孤苦终老。”弘治皇帝叹了口气,本来红润的脸色也渐渐退了下去,脾气也没有那么爆了,看着台下即将被处死的小太监,心中颇为不忍。他在冷宫里的时候见过被父皇废掉的周皇后和各类没有子嗣的废妃,晚年无比凄惨。可就是这些人,冒着生命危险与太监们合力帮助他躲避万贵妃的追杀,才能让他在宪宗皇帝后悔的时候通过给皇帝梳头的太监张敏的冒死禀报而找到了机会,终于成为心宗皇帝最大的儿子,成功登上帝位,所以他一向待宫里的太监都很宽容,今日如果不是这小太监欺君,他也不想处死他的。
“奴婢多谢陛下隆恩。”小太监听见弘治皇帝这么说,感动的涕泪四流,被皇帝发现欺君。还能保住全尸又能带着自己的宝贝入棺材,也只有当今圣上这样的仁义宽和君王才能做到了,小太监连磕了十数个头,直到脑门磕出血来才停止了磕头,然后又说道:“陛下,奴婢该死,奴婢不仅仅是受到了王提督的命令,同样也是刘阁老的指令,刘阁老说不要把这件事情告诉陛下您,以免陛下因为太子的缘故亲近厂卫人等,以至于重新出现汪直纪纲一样的权臣。”
弘治皇帝听后不语,默然的挥了挥手,让武太监把这小宦官拖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