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床上失眠,有人在地下忐忑不安。
城主站在洞口,曲径通幽的地底密道一片漆黑充满阴谋诡计的气氛。
虽然修士们夜能视物,随着修为的高低视力有强弱,但也有许多手段能让修士们变成凡夫俗子,例如阵法禁止甚至一些秘制的丹药。这无春城本就是以座古军寨子,为战争而设立阵法复杂玄奥,魔玄境的城主在密道中一样两眼一抹黑与盲人无异。
看清道路光线是必须的。凡人喜欢提个灯笼,带根火把或者最不济举盏火苗只有豆子大的油灯,但修士们常用的却是珍贵宝物光芒四射的夜明珠、灿若月光的月华石或者能够喷射火焰的法宝火焰枪甚至雷火珠。
城主将一颗拇指大的稀有夜明珠镶嵌在一尺长的手柄上,光华微张。
他不是阵法大家,做了几十年的无春城城主仍旧摸不清这些机关陷阱的奥秘,他请过几个的声名在外的阵法家来破解地底纵横交错的密道,希望能够多开辟几条安全通道,但进展缓慢反而搭进去几个所谓的高手的性命,花掉他不少魔晶才平复余波。
现在他只能趋利避害沿着自己熟悉的路径朝已知的安全密室走去。
拾级而下,密道狭小,地表粗糙,年代古老的洞壁也缺乏装饰,黑黝黝的像夜色的眼延伸。虽然明知四周不会有人,城主依旧谨慎地停在密室的门口一停,向左右的漆黑密道观望一番,才将手中一块圆形的白色玉佩一般的阵符印在墙壁一角,然后影子一闪,没入其中。
“拜见圣使!”他握拳横胸,低头俯身向雪袍银面人道。
丹香的味道在空间不大的小屋飘荡,味道浓郁。这位圣使服用的丹药不在少数,看来受伤不轻,低头行礼的城主不动声色。
“城主不用多礼,咱们是自家人。”雪袍银面人伸手做一个请的动作,指向另外一方座椅,“请坐。”
因为图三娘的关系,他们算是亲戚。但这位圣使与图三娘到底是情侣还是下属,或者二者混杂在一起。城主问过妹妹,可跟随雪袍银面人一起加入一个神秘组织的她守口如瓶,不肯透露半分。碍于受制于人,身不由己,他也不能逼迫过甚。
城主将夜明珠插在两人中央,透过淡淡荧光他看到银面之下的嘴角的面具犹存擦拭之后残余的浅淡血渍。他双眼疲惫尽显,极度疲惫,不过是在强打精神,勉力支撑,看来受伤比形象中还要严重几分。
派去木堡的亲信尚未归来,本应在木堡主持大局的雪袍银面圣使却不请自到,发出暗号紧急相招,不祥的预感像墙角的阴影无声地爬上他的心头。
“三娘陨落了?”果然雪袍银面人轻声说的第一句就报丧。
“怎么会这样?”与图三娘一母同胞的城主“呼”的一声站起,双手撑住桌面,身体俯到银面人对面,脸色阴沉的注视银面之下的双眼,努力压制心头怒火。
这个密室长仅半丈,宽不足长的一半,中间放上一张小桌子,城主与银面人就只能挤在桌子与墙之间的缝隙而坐,城主略微俯身就能把鼻息凑到银面人的脸上。
银面人很本能的向后退却不到半尺,已经头贴墙壁,退无可退。
以他的神秘身份和对城主的掌控本无需如此迁就。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他在木堡受伤之后,被擅长跟踪的水家魔者巅峰追赶一路惶惶如丧家之犬,就没有得到片刻喘息机会。
迂回数百里,花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摆脱水家纠缠又马不停蹄地赶回无春城,奔波一夜一天,受伤的魂识渐趋恶化,恨不得马上找个清净之地,静养修神。
为木堡善后,他已经力不从心,需要仰仗城主之处颇多。
“你将木堡发生的事跟我说一遍,仔细讲来,不要漏掉任何细节。”城主面色冷峻,双眼阴鸷深邃。
银面人犹豫片刻,还是决定大局为重,如实相告得寸进尺的城主。他将木堡大火,狼群退却之后败激战与无春城城主详细叙述一遍。
城主脸色阴晴不定。
“水家余孽还在雪狼原游荡,圣使不尽快组织人手剿灭他们,跑到我这里有何贵干?”
城主完全没有白天的文雅雍容的风度,声音微微颤抖,神情焦虑,额头细密的汗珠在夜明珠莹白的光辉下闪光。
一旦寒水世家的高手们转回无春城,质问与他,他将百口莫辩,处境维艰。
“我的本命魔兽被杀,神魂震荡,元气大伤,而水家的那波探路者实力犹存。”面对城主的无理质问,银面人语气虚弱地回答,气势也随之矮下一头。“我不是对手,才努力摆脱跟踪混入城中与你商量。”
说是商量,其实是求助,城主面沉入水。“关于木堡与无春城还有花家的关系,泄露多少?”
“至少他们知道,死去的三娘是您的妹妹,死去的花千石和花千红、花千紫都是花家的人……”
“……花千红和花千紫没死!”城主不客气的打断银面人,冷冷地道,“下午那个小丫头还在坊市活蹦乱跳,卖弄风骚。”
银面之下的眼神惊骇:“怎么可能,她们两个在应邀之列,而且有眼睛亲眼看到她们离城。”
“可惜,那双眼睛未能看到她们回城。你说的那位断腿的残废跟他那个狡猾多端的徒弟正客居在城主府别院。”
银面人目呲欲裂,想来面具之下面庞已经愤怒到扭曲。“狗胆包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