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敬中略带一丝惶恐的欠了下身子,瓦利退出了教室。
萨德将瞩目的视线从同僚的背影上收回来,恭顺谦卑的低着脑袋,几乎不会被察觉的余光着啜饮红茶的李林,摆在膝盖上的双手局促的搓来搓去。
曾经在只有两人的私下场合,萨德和瓦利交换过对李林的法。结论是:相比智慧种,拥有超常力量、智慧的少年更接近【古代种】那样的存在。
但若将李林简单的视作高傲又喜欢被奉承的【古代种】应对,错误的后果是相当致命的。
现实、高效、手腕、身段、力量——
诠释【完美】为何物的少年拥有的诸多特质中,唯独不存在可供他者利用的弱点。
从高处俯瞰万物,巧妙的调整节奏细节,引导全局走向正确的方向。
这近乎全知全能的存在,能与之相匹配的称号唯有——
话题至此以无法继续下去,即便是不怎么虔诚的教徒,信仰与固有思维也难以接受继续思考辩论下去推导出来的结论。
敬畏——恭敬、畏惧的心态是人类部下们面对李林几乎一致的反应,畏惧成分总是更多些的奇妙化学反应此刻同样支配着萨德前男爵。
“工作辛苦了,萨德先生。”
手肘撑住桌子,交叠在一切的双手如面罩般遮挡住鼻梁下一下的面部,虽然因此无法窥见李林的全部表情,但萨德可以感觉得到说出慰问话语的嘴唇正露出讪笑。
“为您效劳是小的的荣幸。”
对着不知属于映像还是现实之中那带有意思不怀好意的笑脸弯下了腰,萨德小心的回答。
所谓工作,是指完善针对阿让托拉通伯爵的谣言,把可以把人笑死的初始版本所存在的漏洞填补掉。
伯爵确实存在容易引起旁观者疑心的军队异动,但要让其他势力怀疑阿让托拉通伯爵的真实动机,把周边舆论如同搅动的如同沸腾的浊水一般却并不是一件字面上那么轻松的事情。
名为【贵族】的群体之中不缺少弱智、笨蛋、思维腐朽僵化的家伙,一定程度上堪称贵族的招牌。但把自己的对手智商数值限定在一个缺乏普遍性的低值,以此为基础臆想作战计划的家伙也应该找个脑科医生检查一下是否脑残。
作为维持庞大国家运作的重要阶层或者叫精英阶层,尽管其腐朽臃肿、充斥不少昏聩无能之辈,但想用一两条市井小民都能出破绽的谣言来蒙骗住他们还是存在难度的。
萨德要做的,是填补谣言的漏洞,让这些信息上去真实可信,能够被不同的对象接受,然后将怀疑的矛头指向一无所知的伯爵。
“上级贵族们总是做出好像团结一致的样子,其实圈子里的大家多少都清楚一点大人物们的恩怨。”
报复的快感从语调下涌现,萨德扭曲的笑容中带着真实的恶意和愉悦。
语言、文字、资讯、情报——平日不起眼的东西经过一番重组既可让那些高高在上、目空一切的大贵族如同热锅上蚂蚁般寝食难安。身处敌对立场的萨德欣赏着、享受着事态发展带来的刺激,犹如品味陈年红酒的香醇。
“组织内部存在小集团是正常现象,产生利益冲突在所难免。侧面来说,内部竞争有助于组织的成长壮大。但如果没了沟通渠道和仲裁者便会发展成恶性内耗,最终演变出的,是这般难的样子了。”
意有所指的弦外之音传递到空气之中,李林的讪笑让萨德动摇了一下。
尼福尔海姆的现状。
与其说成是共同追寻大义的同志盟友,倒不如用【奇怪的利益结合体】来形容比较贴切。
人类、精灵、侏儒、龙——拥有着不同的、存在冲突的利益诉求的群体聚集于尼福尔海姆一处,维系着这个跨种族军事组织衔接运转的核心则是一名种族不明的超然少年。
以对现状的共同不满为切入点,自身不持任何种族主义立场的年轻主宰是蛛般交错复杂的组织唯一的基础,缺少了这至关重要的核心——筑起蜘蛛巢穴的的神秘少年,眼前搭在沙滩之上的蜃楼一夜之间便会分崩离析。
尼福尔海姆会重新回到日渐崩坏的老路;
精灵们的复国之梦会碎裂;
瓦利和阿尔贝利希的前途会十分渺茫;
——没了李林,萨德没有任何机会向羞辱陷害他的阿让托拉通伯爵复仇,那个嚣张傲慢的脑袋踩在自己脚下的场景会永远止步于想象。
那种事情绝不能出现,也绝不允许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