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便已经到了六月的天儿了,外头蝉鸣的十分厉害。
郑福毓将信看完之后便撕了个粉碎,然后找来一个小木盆,里面盛满了水,看着那信纸上的墨水慢慢散开了。
誉王平安凯旋归来,加封了七珠亲王,这消息像是洪水,一下子涌现了。
她坐在榻上,手中拿着的团扇有一下没一下地摇动着,誉王的势力正在膨胀,如果照着这个样子下去的话,结果还是会同前辈子一样,誉王登基继位,而太子么,被流放。如今朝野动荡,皇上龙体违和,多少人盯着几位皇子,多少人盯着那个位置,可想而知,况且……郑福柔八月便要进宫了。
只要誉王顺利继位,那么,到时候因为郑福柔,国公府一定会受到牵连。誉王是个眼里容不得沙子的人,国公府和太子扯上了关系,那么在他的眼里,国公府就是太子的党、羽,即便国公府是几朝老臣,他也一定不会心慈手软的,这样的人,适合霸业,但是不适合做皇帝。
“青柳,去烟云阁看看二姐姐吧。”她站起身来。
青柳正在打络子,听到这个,一愣,但是还是极快地将手中的东西放下了,立马就站起身来了。
看姑娘这笑吟吟的模样,哪里还有上回和二姑娘争吵时争得红脸的样子?她也真是弄不懂姑娘,也不知道当日郑福毓和郑福柔当时在吵些什么,她和青蕊远远地站着,只看得到二姑娘脸色铁青,不知道她说了什么,才被郑福毓打了一巴掌,然后两姐妹不欢而散,这将近有一个多月的时候,两位姑娘都没有正面地碰过头。
外头的日头高,青柳准备了一把极大的伞,这明珠楼的人都知道姑娘是极怕热的,这一到了夏日,无事的时候都是何处不去的,现今姑娘定亲了,无事的时候还会在屋子里做做女红。
郑福毓看了一眼烈日,只觉得那耀眼的太阳似是一团火一般在灼烧她的皮肤,手心额头也慢慢地渗出了汗,但是只要一想到不久后的皇上驾崩,誉王继位,她便觉得背脊生寒,上辈子国公府到底有没有被牵连,她不知道,但是这辈子郑福柔要嫁到宫里去,那么国公府就不可能不被牵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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誉王立了军功,皇上加赐了七珠亲王,不论是在谁的眼里,都觉得皇上更看重的人是誉王,而太子不过是占了一个皇后所出罢了。
“殿下心太急了。”顾怀慎将一杯茶退到顾闵的面前,“如今誉王势气正盛,殿下贸然出手只会露出马脚来,若是让皇上知道了,殿下应当是知道的。”
太子心太急了,这样的人,也不适合做皇帝。
“都烧到眉毛上了还不急?今日父皇可是当着众位大臣责骂本宫的,誉王还帮本宫说话,呵,本宫倒是又欠了他一个人情了。”
“殿下若是真的动手了,这不是正着了誉王的道了?誉王还想什么,还不是想殿下在皇上那儿多讨几分不是?”他轻轻抿了一口茶。
“那你是要本宫忍下来?他害了本宫,还装模作样地帮本宫求情,本宫还只能忍气吞声地!”顾闵面目阴沉下来,“他何时暗里不是同本宫对着干的?”
“誉王就是捏准了殿下会出手,若是殿下这回真的出手了,就正好如了誉王的心意了,到时候有人一张折子上到皇上那儿去,殿下只当还会无事?”
顾闵张了张嘴,到嘴边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今日在朝堂之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父皇训斥了他一顿,他当真是颜面尽失,誉王还站出来帮他开脱,呵,誉王那装模作样还真是当他看不出来了不成?只在父皇面前卖乖,为的是什么?为的还不是跟他争这个位置?
“殿下首要的还是要沉住气,誉王诡计多端,心机深沉,殿下要时时小心莫要中了誉王的计了。”
誉王在朝堂之上帮他开脱,不过是看准了太子的脾性,知道这事儿肯定会激怒他,到时候太子真的对他动了手了,只要抓住了把柄,这事闹大了,闹到皇上那儿去,吃亏的是太子,那受益的人就只有誉王了。
他从东宫出来之时,太阳已经落山了,天色倒也不算晚,灰蓝的天依稀可见一弯新月。
那朱红色的宫墙边,一人穿着一件墨蓝色的蟒袍,手里拿着一把折扇走过来。
“见过齐王殿下。”顾怀慎上前两步,拱手行礼。
被称作为齐王殿下的男子二十三四的模样,头带玉冠,墨发用一只玉钗簪着,面目清隽。
“远远看着是子骞,走近一看还真是你。”齐王殿下微微一笑。
“齐王殿下这是要进宫去?”他问道。
“母妃身子不适,正要进宫去瞧瞧,哪知就在这儿碰见子骞了。”齐王殿下看了一眼顾怀慎来的方向,便也知道是东宫的方向,但是却也没说破什么。
“贤妃娘娘凤体违和,齐王殿下亲自探望,可谓是孝心有加。”他笑道。
齐王殿下对这等恭维的话早已听惯了,不过是些客套话罢了,他出身不高,等他封了王之后,他的母妃才晋升了位份到贤妃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