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管读书便是,这事不是你该管的。”严氏皱了皱眉,哪里有做哥哥地来过问妹妹的婚事的?
“孙儿自觉不对,可是那襄王世子并非三妹妹良人……”
“住嘴!”严氏一拍桌子,那桌上的茶杯都震了几下。
“祖母。”他一撩衣袍便跪了下去,抬头看着严氏,“我愿娶福毓为妻,并好好待她——”
周嬷嬷心里一惊,严氏面色突变——
他说的不是三妹妹,而是福毓。
严氏看着跪在下面的郑浩之,他的背脊挺的笔直,身形高大,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卑微的少年了。
“你说什么?”严氏眼底冰凉,紧紧地握住了那串佛珠。
“我愿娶福……”
“福毓是你妹妹!她是你妹妹!”她气的只蹬手里的拐杖,一边的嬷嬷直给她顺着背。“读了那么多年的四书五经都读到哪里去了!”
哥哥要娶妹妹,这像话吗!
郑浩之抬起头,看着严氏,嘴角划开一丝冷笑,“呵,这倒要问问祖母了。”
“孽障!孽障!”严氏挣扎着站起来,拿着手里的拐杖打他,力度之重,那声音听的周嬷嬷都害怕。
但是被打的人什么话都没说,一下一下挨着,甚至是连眉头都没皱一下,周嬷嬷看着五公子的这样子,才知道了老夫人所说的,五公子到底多可怕!
“我和福毓算不算兄妹,祖母不清楚吗?”他笑出声来。
这一句话,气的严氏只差滚到了地上,幸好被周嬷嬷扶住了,一句话,也如平地一声雷一般,在严氏脑中炸开。
过了好一会,严氏才缓过神来,终是闭上了眼睛声音颤抖,“你…你什么时侯知道的。”
郑浩之自嘲一笑,“说来还要多谢三妹了,若不是当年三妹上祖母这儿来告状,我也不会偶然发现听到祖母和周嬷嬷说话。”
那时的情况是这样的。
福毓八岁那年,在假山后头玩,爬上去后下不来了,要他接着,他那时也小,力气也不大,况且那时福毓还是个胖团子,一跳下来,他没接住,还磕掉了福毓半颗牙。她自来娇生惯养,哪里受得了这等委屈,哭闹着说要去严氏那儿告状。这告状不是一两回了,他早就习惯了,所以是打算先去给祖母认错的。
正值午时,换班的丫头j还没过来,他一心想着去认错,走到门外便听到周嬷嬷说了一句“五公子”如何如何。
他便停了敲门的手,想要听听到底再说什么。
“大姑娘人已经去了,老夫人,您也该放下了。”说话的人是周嬷嬷。
大姑娘?怎么又,扯上大姐了?莫非大姐除了什么事儿了?
“哼,是是是,她一走了之了,”严氏厉声道,“留下这么一个孽障天天气我!”
“五公子人是清冷了些,可是……”
“当日不听我的话,如今留下这么一个孽种折磨我!日日面对……”
后头的话,他已经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听完的了,他以前一直以为祖母不喜他是因为他身份低微,原来,还有这么一层关系。
严氏面色震惊,但她到底是经历无数风浪之人,本来那道在心口上快好了的疤,又撕裂开来了。她闭了闭眼睛,良久才睁开眼睛,吸了一口气,半晌才开口说话,“你既然你知道了,我今日便把话挑明了,你母亲是国公府唯一的一位姑娘,和人私奔有了你,那人攀高枝弃了你母亲,你母亲回来后生下你,你母亲哪时候才十六岁,十六岁啊……”
这段往事,严氏从未再有打算提过,她说着说着,声音便哽咽起来,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就被这么毁了。女儿难产,是死在她面前的,而后留下这么一个孩子!她几乎当时就要叫下人抱下去掐死,这个孩子的出生,就是耻辱!最后还是尤氏拦了下来,给身边的一个丫鬟养着,才有了如今郑浩之的身份,国公府的五公子——
看到这个孩子,严氏就会想起那个不知羞耻的女儿,又是心疼女儿,又是恨那抛弃女儿的男子,这么个孩子,她如何能喜欢的起来?原本只当这孩子就这么过去算了,但是未想到——这孩子居然中了举人,她早知这孩子是个心机深沉的,但是,藏了那么多年,是她未想到的,而如今,他又知道了那事……
“你便是死了这条心,福毓只将你当做哥哥,你也注定是国公府的五公子!”她抚着胸口,气的发抖,透过这个孩子的眉眼,她好似又看见了女儿。
“我与福毓本就是表亲,我娶福毓,有何错处?”他冷笑了一声。
“你!”严氏一拍桌子,便站起了身,拿着手中的拐杖,扬起便打了下去。
“孽障!孽障!”严氏哭喊了几声,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老夫人!”周嬷嬷叫了一声,立马去将严氏扶起来,伸手去掐严氏的人中,看了一眼被打破了额头的郑浩之,冷声道,“请五公子请大夫过来!”
***
福毓正修剪着一只花,青陵便急急忙忙地跑了进来。
“姑…姑娘!”
“怎么了?就跟后头有鬼撵似的。”青蕊瞥了她一眼,皱了皱眉。
“五公子将老夫人气晕了!”
福毓的手一抖,那剪刀锋利,便剪断了一朵明艳的花,那花摔到地上,摔散了几片花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