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点了薄荷香,这香有让人安宁心神的作用,可是屋子里的人却没有那份安宁的心。
“贱人!贱人!”吴氏连骂了几声,在屋子里走过来走过去的。
在屋子里的丫鬟婆子也不敢吱声,皆是垂着头缩着脖子,这自从张姨娘有了身孕之后,这二夫人脾性便是越来越暴躁易怒了,她们这些做下人的,则是能避就避,这要是一把火烧到她们身上来了,这可就灭不了了。
来回走了不下十次,吴氏终于在一边的太师椅上坐了下来,拿着边上的茶杯便喝,那茶水早已放凉了,冻的她牙齿酸疼,这火便又上来了。
“养你们这些东西有什么用,一杯茶也沏不好,不如都卖到那窑子里做娼。妓算了!”说罢,便将那杯子往地上一扔,那白玉杯顷刻间和水碎了满地。
一干婆子丫鬟立马跪下来求饶,也无人敢去收拾那碎片。
昨个儿,一直来在外管铺子的大公子郑祁之回来了,带着自己的媳妇来给她请安,哪知道这张姨娘也跟着过来,竟然还不给她这个正室行礼,若不是看她肚子里还有个孩子动不得,她早就要几个婆子拖下去打一顿,叫她三步九叩地给她磕头奉茶。哪知道这张姨娘愈发的得寸进尺了,还使唤起她房里的下人了。
“哟,我当是谁发了这般大的火呢,在外头便听见了这杯子摔地稀巴烂地声音,原来是夫人那。”自门外走进一小腹隆起披着红色斗篷的美妇人,她生的比吴氏风流,柳眉弯弯,一双丹凤眼似是能勾魂一般。
扶着她的是一个穿着蓝色百花小袄挽着妇人髻的年轻女子,那女子面容有几分清秀,瞧着是十六七岁的年纪,正是大奶奶安氏。
“佩娘,还不给你母亲请安?”她的手是搭在安氏的手上,看着吴氏,笑道。
安氏性子温和,见张姨娘这般说,立马行礼,“儿媳安氏给母亲请安了,母亲万福。”
“好孩子。”她夸了一句,抬手让安氏起来。
在小辈面前,吴氏自来是有一套装模作样地,面上的不愉早已一扫而尽了,笑着对跪在地上的一干下人道:“还不给张姨娘和大奶奶看座奉茶?”
那些下人立马起身退的退,沏茶地沏茶。
张姨娘生的娇小,即便是生养了两个孩子,但是因为保养的好,所以看起来不过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她一手扶着腰,一手拿着帕子,由安氏扶着在一边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许久都没来给夫人请安了,昨个儿还是这几个月以来头一回进夫人的院子,夫人可莫要怪罪了。”她笑得眯了眼睛。
“姨娘肚子里可是老爷的孩子,这请不请安的哪里是大事,还是紧着孩子。”她呵呵地笑了几声,心里头不知道是将张姨娘骂成什么样子了。
张姨娘能在郑淳那儿十几二十年都保持着那份宠,也不说什么简单地人物,她和二夫人的那点关系,她们两人是再清楚不过的了。吴氏嫁给郑淳几年未有孩子,她生下了庶长子,自然是戳了吴氏的心窝子了,后来吴氏连生了两个儿子,才觉得扬眉吐气,但是她又生了个女孩儿,不论是在老夫人那儿,还是在二老爷那儿,那都是受宠的,吴氏自然是不满了。
她扫了地上一眼,嘴角笑的更开了,“不知夫人为何生那般大的气,竟然还摔了杯子?”她做出惊讶地模样,画一转,又道:“不过夫人家底丰厚,也不在乎这点银钱,倒是婢妾心疼的紧。”她轻叹,烟眉一蹙,面上尽是唏嘘可惜的神色。
这话听得吴氏面色一沉,这张姨娘哪里是心疼那碎了的杯子,分明就是来讽刺她的,她是个庶女,又不是高门大户人家的姑娘,哪里来的家底丰厚一说?
“呵呵,姨娘的什么话,可不要叫小辈笑话我,这养的一群没用的奴才,连杯茶也泡不好,还摔了杯子,我是快气死了,还不如姨娘以前泡的好。”她也叹气,话里明暗刺张姨娘在怎么受宠,在她这儿那也只是半个主子,不过是个身份高些的奴才罢了。
张姨娘听了也不气,仍是笑吟吟地,“自然是比不过婢妾的手艺了,婢妾给二爷泡了这些年的茶也不是白练的,连二爷也夸婢妾呢。”
这下吴氏更是气了,拿着手帕的手握在了一起。她把目光放到坐在张姨娘身边的安氏,只见她坐的端端正正地,十分娴静,“佩娘今年多大了?”
安氏一愣,柔声柔气地答道:“媳妇今年十七了。”
“时候可真是快。”吴氏叹了一声,“这祁哥儿也都成亲两年了。”然后又把目光扫到张姨娘隆起的肚子上,然后又看安氏的平坦地肚子,“这都两年了,怎么就没点消息?”
安氏一听便听出来吴氏问的是什么了,面色立马就红了起来了,咬着贝齿“嗯”了一声
“可是请人看过了?”
“嗯,瞧过了。”她点了点头。
“怎么说的?”吴氏问道。
安氏正欲张嘴说话,张姨娘倒是先说话了。
“这两人都还年纪轻轻地,倒也不急这些。”她碰了碰傻儿媳的手,挑眉道:“是吧?”
“是,姨娘说的对。”她说完又低下了头了。
“再者说了,夫人那会儿不是也是如此?这不现在还有两位公子呢?”她笑着看向了吴氏。
吴氏的脸色一会儿青一会儿紫,没想到自己又被张姨娘摆了一道,心里头气的只想跳脚,但是面上还是要挤出笑来,附和道:“说的是,都还年轻。”
只说了几句话,吴氏便已头疼为由,张姨娘也不强留在这儿,起身便叫安氏扶着她走了。
出了院子,张姨娘便笑出了声了。
“佩娘,你瞧见没?吴氏那脸是一阵青一阵白的。”她笑的扶着肚子,边上的下人生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姨娘......”安氏也担心地扶着她,“您可悠着些。”
“担心什么,真当我是弱若花不成?”笑了一会儿,张姨娘才合了嘴,为了给儿媳证明自己身体硬朗着,还拍了两下自己隆起的小腹,吓得安氏只差跪下了。
“姨娘!”
“我和吴氏斗了十几二十年了,每回都能这么气她,我是高兴的不得了。”她微微笑道。
嫁进郑家之前,她以为自己的夫君应当是个不受重视的庶子,哪知道自己的夫君生母还是个宠妾,然后还是个这么一个妙人儿。
“好了,你不常在京,难得回来,明日去看看你们三妹妹,那可是云端端上一般的人物,以后可要多走动走动。”她拍了拍安氏的手,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