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子粲哄了朱婉婷两句,另外一边却是哭开了。
那一声声的哀嚎,朱婉婷听了,忍不住将头往姚子粲的怀里头扎。
原来是徐家老太太醒了,要徐怀正和韩嘉敏离婚,这种事情太丢人了。
老太太卧在榻上嚎啕大哭,那哭声悲悲切切,哀哀戚戚的,活像家里死了人似的。
不,韩佳敏这件事情,应该比徐家死了人更严重。
别说老太太跟哭丧似的,就连徐怀若也哭成了泪人。
徐季风还站在灯底下,整个人呆呆的,不说一句话。失了往日的精神绝佳,浑身上下散发出来的只剩下颓废。
徐怀正依旧不肯上救护车,整个徐家上下都乱作了一团。
姚子粲搂着朱婉婷转身就要朝外走,快要断气的徐怀正突然开口喊住了他,“阿粲!”
这一声呼唤,声音非常大,徐怀正喊完以后,突然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脚步蓦地顿住,姚子粲揽着朱婉婷的腰身站在门口,他没有回头,等待着徐怀正的下文。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两人的背影上,徐怀正的眼角已经逐渐的湿润,他整个人躺在椅子上,身子越来越无力,手慢慢的往下垂……
“阿粲,我……我,咳咳咳……”
话都没说完,徐怀正便又剧烈的咳嗽了起来,姚子粲却没有抬脚就走,反而是很有耐心的搂着朱婉婷站在那里,等待着徐怀正把话说完。
因为这很有可能就是徐怀正的临终遗言,姚子粲突然很好奇徐怀正想对他说些什么。
“阿粲……”徐怀正又在喊他,朱婉婷用胳膊碰了下姚子粲,姚子粲搂着朱婉婷慢腾腾的转过身去。
一张俊脸,面无表情。
“阿粲,”徐怀正坐在椅子上,不停的看着姚子粲流眼泪,“我就是想告诉你……前阵子我给你妈,找了一位心理医生,她说你妈的病有办法治好……”
闻言,姚子粲眼神略有波动,他抬眸,眼神落到徐怀正身上,“谁?哪家医院的?”
徐怀正一张苍老的脸上还挂着泪水,他笑了笑,浑浊的眼睛里满是疼惜与愧疚,“你小姑知道,等下来,让她告诉你……”
“嗯。”姚子粲点点头,算是给了个好脸色。
徐怀正颤颤巍巍的抬起右手,看他的动作,隔着大老远,徐怀正似乎想要摸一摸姚子粲的脸。
见此,姚子粲毫不犹豫的将头偏过去,意思很明显。
徐家老太太哭的泣不成声,望着姚子粲张着大嘴开始掉眼泪,“阿粲,这可能是你爸临终前最后一个愿望,就是想要摸摸你的脸,你都不愿意吗?他可是你亲爸呀。”
一双剑眉轻皱,姚子粲对着徐家老太太摇摇头,“老子不喜欢外人的触碰。”这节骨眼儿,姚子粲没直接说讨厌徐怀正跟他亲热,徐家所有人都是他仇人,已经够给面子了吧?
外人,徐怀正对于姚子粲来说,是外人。
是啊,姚子粲就是这种人,是生是熟,一向分得很清楚。
但凡他看中的,那定是他护着的。但凡他厌恶的,那定是不屑一顾。
他对亲爸的亲热,不屑一顾。准确的应该说是反感的。
徐怀正看着姚子粲站在门口冷漠的样子,胸口开始寸寸发凉。
紧接着,他整个身体都开始发凉,冰冷蚀骨的感觉,从指尖逐渐蔓延到了全身。
想要触摸儿子的那只手,缓缓的,缓缓的,垂了下去……
徐怀正将双眼缓缓的闭上了。
他最后呼唤的一个人,是“阿粲……”
姚子粲冷漠的看着徐怀正瞌上双眼,冷漠的看着屋子里的人一个个哀嚎。
徐家的一切,都早已与他无关。
“走吧。”
姚子粲揽着朱婉婷的腰身,朝门外走去。
外面繁星满天,圆月高挂,徐家的豪宅里的人,还在哭天喊地。
现在整个B市都在流传着徐家的丑事,小区里,街道上,到处都飘洒着印有韩嘉敏与八男床战的报纸。
朱婉婷和姚子粲上了车,姚子粲安安静静的开着车,朱婉婷缓缓地将脑袋靠在他肩头上。
“老公……”
朱婉婷喊他一声,姚子粲的心不在焉的应声。“嗯?”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坏……”朱婉婷突然这样说。
姚子粲轻笑了下,低头瞧了眼,女人的小嘴儿,撅的能掀了车顶儿了,姚子粲便腾出一只手来摸摸她的头顶,“老子不是跟你说过么,你杀人我也给你递刀。坏名声老公帮你担着!”
“可是,这比杀人还要残忍,我毁了徐季风的母亲……”
朱婉婷的声音很小,姚子粲将手从她头顶上拿开,改为搂着她的肩膀,口气狠呆呆的。“以后再敢做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老子让你一辈子下不了床!”
朱婉婷摇摇头,目光一直看着车窗外一闪而过的霓虹灯,“我是不喜欢,这种行为甚至是我憎恶的。可我不愿意让你受委屈……。”
姚子粲蓦地轻笑了出来,“你哪知眼睛看到老子受委屈了,这世上,值得我受委屈的,也就你一个。”
他是谁,他可是整个B市的第一大流氓,谁敢热惹他。
要拐弯了,姚子粲将握在朱婉婷肩上的那只手收回去,朱婉婷两只手抱住了姚子粲的腰身,一颗小脑袋在他怀里蹭了下。
“我就是知道你委屈。”
“放屁!”
“因为你是我爱的人……”朱婉婷在姚子粲怀里慢慢的磕上双眼,“所以你的委屈我都知道……。”
“谁都说你脾气不好,喜怒无常。姚子粲,只有我了解你。”
唇角一点点翘了起来,姚子粲看着空旷的马路,心情格外的好,即使是黑夜,这夜景也是美的。“了解什么?老子的床上功夫?”
“你的苦,你的累,你的委屈,你的隐忍,我都知道……。”
两个人都不在说话,音箱内播放起了广播,主持人的声音甜美而动听。
姚子粲耳边始终回旋着朱婉婷刚刚说过的那一句话,“因为你是我爱的人,所以你的委屈我都知道。”
朱婉婷闭着眼睛靠在姚子粲肩头上,她的心里开始一点点发酸,发紧,发颤,最后发涨……
她的喉咙像是堵住了,小嘴儿一咧,又忍不住又轻轻哽咽……
汹涌的泪水落下来。
她从来没有这样心疼过一个人。
朱婉婷想起了自己小时候。
朱氏银行很有钱,爷爷不允许铺张浪费,可她的生活条件比所有的同龄人都优越,每天都有新衣服穿,吃的穿的住的,没有一样是条件差的。
学钢琴,学舞蹈,学设计,她是家里的小公主,所有人都将她呵护在掌心里。
她不知道什么是忧愁,不必为生活上的任何事情去烦恼。
可姚子粲呢?
朱婉婷曾经无数次想象姚子粲小时候是怎样过来的,一个八岁的孩子,照顾一位瘫痪在床的老人,还有一位疯疯癫癫的母亲……
那个年纪,是该享受爱与呵护的年纪,是该窝在大人膝下,撒娇耍赖,放肆的年纪。
而姚子粲,他用他小小的肩膀,撑起了这个家。
他经历了多少事情,才走到今天这一步?
他一定很辛苦,很辛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