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梓澜依然没有目标,但里飞沙这样神骏的好马——也许在离开了家乡之后,在这个她从天池神水宫一路到苗疆,又随意东行许久都不曾遇上一匹类似的白马,又或者踏炎乌骓,甚至连素月、绝尘等都不曾见的地方……
谢家阿姐戳戳眉心趴着的圣蝎,心中腹诽便宜爹送什么不好、偏送外形这么骚包家伙的同时,掌心感觉到阿里的舌头舔过时的厚实温暖,又不禁一笑。
也还是多亏了有阿里、有圣蝎,会被穷追不舍都该怪那群越发鱼唇没见识的中原人,随便见着个半吊子补天就起哄。
又喂了阿里一颗糖,谢梓澜一张面瘫脸上,那眼神却柔若春水,她亲昵地把阿里的脑袋揽在怀中,下巴在阿里的鼻梁上蹭了几下,红唇印上阿里眉心:“好啦,这也是没办法的事,那些家伙太烦人,偏偏这里又没有凤凰蛊、没有心鼓、也没有锋针,更没有传说中外来者的复活点……”
谢家阿姐叹了口气,虽然鱼唇的中原人总是分不清楚他们大五圣教和天一教的区别,但大五圣教到底是信奉娲皇娘娘的正统教派,才不是天一教那种随随便便杀人做尸人的家伙们能比的呢!就算随心所欲,也随意不到为了点儿热情求医的小麻烦就痛下杀手的地步。
再次蹭了蹭阿里:“只好暂时委屈你了。”谁让那男人拿着能改变马儿模样的马具和她讨好时,她要鄙视不屑呢?要是接过来就没这么多事了……
谢家阿姐再次微启红唇,但在又一口气叹出之前,果断闭合。
虽说那个男人也该是阿爹,虽说阿妈在她长大之后并不曾再抱怨,但她既然选择了用那样的态度对待那个男人,此时也无所谓叹息。
追悔怨艾从来都不是谢家阿姐的菜。
收回里飞沙,查看一下包裹里头那些乱七八糟的外观,谢家阿姐本来对于女纯阳的高冷范儿无喜亦无恶,但想想小秃驴的光脑袋……
当然,谢家阿姐主要考虑的绝对不是忽然冒出来的、曾经偶遇一头嵩山秃毛驴调戏华山小白羊时说的那什么“和尚道士是一家”的混话儿,只不过此地民风保守,比起各种裸背露腰光大腿的衣裳,谢梓澜随手拿出来的那套纯阳,领子合拢甚至连锁骨都不会露出来丁点,而且那样素白底色调和青蓝色绣纹的搭配,实在是素雅得很,即使在腰带广袖等处的绣纹格外繁复华丽,也和谢梓澜平日偏向绚丽斑驳的衣着风格不太一样。
用在惑人眼球上头,还是挺好用的。
谢梓澜对中原人没有多少爱,但不得不说,中原的有些东西,例如七秀坊的外观什么的,还算挺好用的,衣服一套上,整个气质都改变了,虽然还是那张面瘫脸,但就是陡然高冷了起来,再把圣蝎从眉心拿下来藏到衣袖里头去,谢家阿姐一路从淮阳走到济南,都没有再遇上什么乱七八糟的求医者。
甚至连胆敢挑衅找茬的都没有,据说此间江湖流传着一句话,叫什么“和尚、道士、乞丐、小孩、和女人,是江湖上最不能惹的五种人”,谢梓澜这身纯阳道姑装,虽与此间的道姑相比太过华丽了些,可她一个人就占了不能惹之二,谨慎些的也确实没人愿意招惹。
如此一路顺顺当当到了渤海之滨,大海那种壮阔浩瀚之气扑面而来,更兼之没了原先那种一到了海边,就想着那男人就是用御倭征战之名撇下有了身孕的阿妈远走的心结,谢家阿姐心怀大畅。
大海本就有这么一种魔力,即使它一旦翻起脸来比陆地上的什么风暴天灾都可怕,但在它平静安详的时候,总是能让人忍不住产生一种只有回到母亲的胸怀中才可能拥有的祥和安宁。
连海浪一*涌动的声音,都仿佛幼年时,阿妈低喃着的,那听不清歌词的催眠曲。
一声一声,都是最温柔的宠溺与爱,
谢梓澜趴在自制的小竹筏上,悠然感受着五月阳光的温暖,柔和潮湿的海风从她发间吹过,竹筏边上有调皮的海豚穿梭游过,有那么一只特别调皮的半大小家伙,还故意跑到非常靠近竹筏的地方,高高跃起,溅起一串水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