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道之衰也,士大夫不知礼义为何物,往往知进而不知退,及其变也,或以退为进。黄宗羲老先生是明末清初的大学问家,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一定想不到这句弘扬谦让礼仪精神的话会成为一种战略姿态的表达。
袁成德说,离婚就是个态度,为的是方便军方对太平会有个交代。太平会因为不夜城里发生的事情迁怒于牧野系,摆出咄咄逼人的态势,军方已经出面调停。金源正何表面上跟李牧野撇清关系,但实际上却通过与远东地区的矿物企业合作,将大部分股权交给农工银行作为抵押。
李牧野问老袁:“晓琪接受这个安排吗?”
袁成德道:“你们的婚姻本就是为了她能顺利继承家业,现在军方愿意代替你照看金源正何,条件就是她做出个姿态来跟你撇清关系,她若是不接受,便只能单独去面对太平会的压力,结果可想而知。”他顿了顿,又道:“只要你们离婚不离心,同时你在外面发展的好,军方自然会一直保护她,这是相辅相成的关系。”
“我无所谓。”李牧野道:“只要她能接受就好。”
袁成德叹道:“唯一的遗憾是你们两个没孩子。”
“也没什么好遗憾的,少了些牵绊对她来说不是坏事。”李牧野道:“替我劝劝她,遇到合适的就再走一步,她才二十五岁,毕竟还年轻。”
袁成德道:“该说的我已经跟她说过了,她很聪明,知道你的为难,对你没有任何怨念,已经决定把公司交给有军方背景的职业经理团队打理,白雪会安排她去新西兰生活,老何在那边买了一座岛,养了很多企鹅,据说日子过得还蛮惬意的。”
“她走了,你不用继续跟着报恩了?”李牧野问道。
“军方留下她的意思我不说你心里也有数,现在的局面对他们父女而言是最好的结果,我该报答他们的已经报答完了。”袁成德在电话另一端说道:“我现在老叶这边,今后的饭碗就指着你了。”
“管你一张嘴当然没问题。”李牧野道:“我更在乎的是直到现在你都还没跟我说过那个害你的人究竟是什么人?”
袁成德沉默了一会儿,道:“现在跟你说了也没有意义,至于以后说不说还要看咱们的运道。”
“总不会比太平会还可怕吧?”李牧野有点不痛快。
“当然不会。”袁成德道:“因为根本不是一路人,太平会谋的是势,而我那个对头求的却是领先于时代的技术。”
“懂了。”李牧野道:“暂时你就留在国内陪老叶下棋吧,我这边有什么动静会随时跟你联系。”
挂断电话,一个人坐在房间里抽烟,打开窗户,莫斯科的春风带着郊外泥土的芬芳和潮湿的寒意扑面而来,深深吸了一口。看样子又要常驻在这边了。
“陈先生要走了。”狄安娜走进来说道:“直升飞机二十分钟后出发,你要不要去话别?”
“不去了。”李牧野头也不回拒绝道:“帮不上什么忙,还一堆要求,看见他就一肚子火。”
“我觉得他对你已经很好了。”狄安娜道。
“不说他了,你留下来陪我一会儿。”李牧野示意她坐下说话。
狄安娜走过来,站在李牧野身后,一双看似柔若无骨,其实染满了鲜血的素手温柔的在男人肩头轻按着,道:“我不是有意偷听,只是无意中听到你刚才在电话里说要跟何晓琪离婚?”
“嗯。”李牧野点点头,道:“军方从一开始就希望我能在外面发展,何晓琪是他们故意留下方便控制我的,袁成德看出其中深意,已经找白雪帮忙,打算把她运作到新西兰去定居。”
“白雪?”狄安娜笑笑,道:“是外事局陈淼手下那个毒寡妇?”
“是的。”李牧野明显感到她的小手加了几分力道,捏的小野哥的脖子格吱吱作响。
“她叫毒寡妇,我叫黑寡妇,也不知道我们两个比起来谁厉害?”
“她哪有你厉害啊。”李牧野顺嘴恭维了一句。
狄安娜轻哼了一声,道:“你跟她果然有事儿。”
李牧野道:“怎么可能呢,别乱猜,我跟白处长之间是纯洁的革命同志关系。”
“呵呵。”狄安娜淡淡冷笑,道:“我信你能管住裤腰带,也不信陈淼会单纯的把这样一个女人放在你身边。”又道:“这种事情她都肯帮你,可见你没少了在她身上下功夫。”
“不管你信不信,我跟她之间反正是清清白白的。”
“我信不信有什么关系?”狄安娜酸溜溜道:“不过是个前妻罢了,你那个小助理才代表了你的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