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夜里,几个身形高大的卫士跟着李茂来到天牢。他们一打开牢门就看到陆邵阳还呆坐在昨天的地方,身子却是没有移动半步。他身前盛粥水的陶碗也还放在原地,里面的粥水已经有些馊了,显然陆邵阳这一天滴水未进。
胖校尉耸起他脸上的横肉看着面无表情的陆邵阳,气氛显得有些诡异。
“你到底说不说?”李茂问道。
陆邵阳摇了摇头,嘴上却是半个字也没说。
李茂见他还是不肯开口,不禁骂道:“妈的,你小子有种,早知道你是这么个闷葫芦,我在梨花渡就应该像那两个娘们一样把你给剁了。”
陆邵阳听他提起了梨花渡,瞬间整个人被点燃了,他冲着李茂喊道:“杀人犯!你是个杀人犯!”
李茂一听这话,就要拔剑,一旁的卫士连忙拦住了他,道:“校尉,大将军有令,暂时不能伤害这小子,我看咱们还是稍安勿躁,先出去消消气,这长夜漫漫有的是时间,这小子又是滴水未进的主儿,属下想他撑不了太久。我们饿着他,直到他撑不下去了,然后再慢慢问,还怕他一直嘴硬吗?”
李茂想了想,缓缓把宝剑送回了剑鞘,道:“你说的有些道理,不过我还有个更好的主意。”
他坏笑地看了看众人,几个人心照不宣地点了点头,都径直走出牢房但却没有一个人离开。李茂叫人找来一张席子坐到地上,又从外面弄了些酒菜,一边看着陆邵阳一边自顾自地吃喝起来。
他这是要刺激陆邵阳,想要让他尽快妥协。毕竟陆邵阳已经整整一天没有吃喝了,再加上这酒菜的香味任由谁也会扛不住的。
可是陆邵阳却是始终没有开口说话。一个多时辰过去了,他依旧目不斜视地盯着前面那堵已经有些发黑的墙。
李茂在那里大快朵颐,可是心中却是十分不悦。心说这小子为什么还不肯就范?莫不是铁打的,不需要吃喝拉撒?
正在此间,一个人忽然从外面进来,手里提着一个酒壶,不紧不慢地走到李茂跟前,道:“李校尉,怎地有如此好心情居然在此独酌?”
李茂抬眼一看,却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了,这不是薛毅吗?他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薛将军深夜到此有何贵干啊?”李茂问。
薛毅笑道:“倒也无事,只是想来李校尉与我有些误会,为了避免今后有隙,这才过来给李校尉陪个不是。”
“哦?”李茂眼珠一转,道:“薛将军此话可是有些折煞属下了,想来您可是偏将,我这小小校尉怎么担得起您向我赔礼?”
“却是要得!”薛毅道。
“若是如此,那属下只得从命了。”李茂嘴上这么说,心中却是一阵得意。心想这个薛毅终于还是装不下去了。想来他老子刚刚在大狱理惨死,这家道中落无依无靠,只是君上有些惜才,这才给了他这么个偏将当当。我现在虽然官位比他低了些,但是我的舅父赵申赵司徒乃是当今大王身边的红人,就连大将军也得看在我舅父的面子上给我行些好处,可这个贼子的儿子却是和我作对,还要为了几个蜀人想要弄死我,真真的不是个东西!不过看来昨日经大将军这么一骂倒是把他骂醒了,这才想要与我讨个交情,弄点好处。也罢,兴许将来还有用得着他的地方,姑且就给他个台阶下吧!
薛毅见那李茂面有喜色便知道他心里起的是什么算盘,于是趁热打铁道:“李校尉深夜还要审讯疑犯却是辛苦得紧,我自带了一壶梧桐香来与校尉一起品尝如何?”
薛毅说着便将那酒壶放到了李茂跟前,自己则也跟着坐了下来。
李茂是个军痞,酒色财气均有沾染,自然知道这梧桐香的好处。那可是用湘水边的梧桐花瓣酿成的清酒,而且因为水土原因,只有楚国境内临县长出的梧桐树上开的花才能酿制此酒,所以这酒极其珍贵,大部分用来充当进献给大王的贡品,很少能在民间尝到。
那李茂一听这梧桐香的名号,不自觉地咽了一下口水,道:“薛将军原来还有这等好物,却是不知哪里得的?”
薛毅见李茂一副馋虫相,心知他已上钩,便不慌不忙地答道:“昔日家父曾是太子洗马,蒙太子抬爱赏赐了些,后来家父下狱财产被抄,不过却是留下了几壶这梧桐香。”
李茂脸部稍微抽搐了一下,道:“太子已废,现在应该叫武安君了。薛将军若不改口,怕是会走上薛洗马的老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