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发生得太突然,陈毓筱冲出的距离又太近,所有人都反应不及,直到江妃竟将站离她最近的端王妃扯到身前充当盾牌,活生生地让秦若蕖替她受下这当胸一刀,众人方反应过来,尖声叫着冲上前救人。
可是,一切都来不及了,喷涌而出的鲜血染红了地面,亦刺痛了闻声赶来的陆修琰的心。
“阿蕖!!”他飞也似地冲过来,颤着手为她止血,绵绵不断地流出来的鲜血很快便沾了他满手。
“太医、太医!”他疯了一般大声叫着太医,一把紧紧地将倒在血泊中的妻子抱起。
自然有赶来的宫中侍卫将陈毓筱制住,纪皇后一面大声吩咐着宫女前去请太医,一面亲自引着陆修琰往最近的倚竹苑走去。
陆修琰脚步如飞,口中不停地安慰着渐渐陷入昏迷的妻子,直到将她抱到了倚竹苑东居室的床上。
“阿蕖,阿蕖……”他抬手想为她拭去脸上污渍,可满手的鲜红却沾到了她的脸。
“阿蕖,你别吓我,阿蕖……”他哽噎着一声又一声地轻唤着她的名字。
突然,他感觉右手手腕被人死死地抓住,他一望,见床上本阖着眼眸陷入昏迷的妻子紧紧地盯着自己,那纤细的手正死死地握着他的手腕。
“阿蕖!”他颤声唤。
“我、我不是、不是秦、秦四娘……”床上的女子脸色雪白,艰难地从牙关中挤出一句。
陆修琰的眼泪一下子便流了下来。
他将她的手贴在脸颊,哑声道:“是,你是秦若蕖,是我的妻子秦若蕖……”
‘秦若蕖’想不到他竟会如此回答,神情有片刻的怔忪。
“我、我是、是你的、你的妻、妻子?”
陆修琰亲着她冰凉的手,用力点着头哽声道:“是,你是我的妻子,是朝廷的端王妃……”
“你、你的妻子……端王妃……”她梦呓般低语。
她不是秦四娘,可她是他的妻子,是朝廷的端王妃!
胸口上痛楚一阵又一阵,可她的嘴角却缓缓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容。
“那日书、书房的是、是我……”她紧紧地望着他的眼眸,气若游丝地道。
“我知道是你,我知道的……”陆修琰亲着她的手心,任由泪水肆意而下。
怡昌死后不久,他便知道那日在书房引诱挑逗自己的不是他的傻丫头。可是,那又怎样呢?不管她以什么样的身份出现,不都是他求娶回来的妻子么?
“你知道,你、你竟然知道……”‘秦若蕖’呓语,可唇边的笑意却是更浓了。
下一刻,她拼尽全身的力气死死地抓着他的手腕,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你、你答应、答应我,今生今世,不、不管发生什么事,都、都要护秦、秦四娘周全。”
“你放心!”陆修琰又急又痛,强压下心中酸涩哑声保证道。
“好、好、好,如此、如此我便放、放心了。我本因恨而生,如今恨已了,自当、自当归去……”仿佛放下了心头巨石,‘秦若蕖’眼神开始涣散,喃喃地道。
陆修琰心中大痛,紧紧拥着她,脸颊贴着她的,嗓音沙哑道:“不,不是的,是我说错了,阿蕖她还很需要你,她一直很需要你。你也不是因恨而生,你是因爱与守护而生,没有你,便没有无忧无虑地长大的小芋头,更没有如今的端王妃。”
“是么?因爱与守护而生……”‘秦若蕖’的声音越来越轻,呼吸越来越弱,到最后,抓着他手腕的力度骤然一松,纤细的手臂无力地垂落床沿之外。
“阿蕖、若蕖、若蕖,太医,太医……”陆修琰悲恸难抑,疯狂般地叫着太医。
端王妃遇刺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后宫,宣和帝龙颜大怒,当即要下旨将行凶者赐死,还是纪皇后沉着脸劝下,只请他将陈毓筱交给她,由她亲自审问。
宣和帝最终应了下来,可对贪生怕死地将端王妃扯来当盾牌的江妃却是痛恨非常,下旨废去她的位份并打入冷宫,更连江府亦被牵连,江妃之父被他当着满朝朝臣的面痛斥教女无方,不堪为父,羞愧得对方只恨不得当场触柱而亡以谢天下。
可这一切,陆修琰都已经不在意了。他的心思全被昏迷不醒的妻子所占满,按理,那伤并不致命,虽是失血过多,但也不至于会到昏迷不醒的地步,可偏偏血止了,伤也治了,人却一直昏迷着,无论怎样也醒不过来。
陆修琰怒急攻心,太医被他骂走了一个又一个,连京中但凡有点名气的大夫亦被他请了来,可最终的结果仍是一样。
一时间,整个端王府被愁云所笼罩。
“王爷,那乞丐已经找到了。”这日,他亲自为昏迷中的妻子擦拭了身,再换上干净衣物,便往书房里处理公事,长英走进来回禀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