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季勋先是被她眼中刻骨的恨意吓了一跳,待听到她的质问,脸色一下便变得惨白惨白,更是连连后退了数步。
他张张嘴欲解释,却发觉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你怎能护着她,你怎敢护着她!你可知道,是她,是她害死了娘,是她与秦伯宗合谋害死了娘!!”一声声带泪质问,是泣血控诉,如利箭般狠狠地刺进秦季勋的心脏。
“什、什么??你说,你说你娘是、是谁害死的?”秦季勋瞳孔陡然瞪大,紧紧地抓住她的右手,颤声问。
“她!她与秦伯宗!”仇恨如同燃烧的猛火般吞噬着‘秦若蕖’的心,身子也在愤怒地颤抖着,目光如利刃般直射向被闻声赶来的下人扶起的周氏。
秦季勋只觉一阵天旋地转,双腿一软,几乎要站立不稳。
“清筠果真是你、你害死的?”他拖着沉重的脚步,一步一步地行至面无血色的周氏跟前,死死地盯着她,不放过她每一分表情。
“我、我我,季勋,我……”周氏双唇颤抖不止,整个人如坠冰窟,刺骨的寒意从脚底渗起,一点一点渗透她身体每一处角落。
秦季勋紧咬着牙关,猛地重重一巴掌扇到她脸上,直将她打倒在地,嘴角更是渗出点点血丝。
“毒妇、毒妇!”指着她的手不停地颤着,双眼似是被水汽蒙着一般,他什么也看不到,什么也听不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在叫嚣——杀了她,杀了她为清筠报仇!
可是,当‘秦若蕖’的利剑再次向周氏刺去时,他仍下意识便抓住她的手腕,止住了剑势。
“明知她是害死娘亲的凶手,你竟然还要护她?!”说不清是恨还是失望,‘秦若蕖’脸色铁青,眼中闪着遏制不住的怒火。
“你不能杀她。”秦季勋牢牢地制住她,脸上布满了痛苦,可却仍一字一顿地道。
‘秦若蕖’恨极,伸出左手用力推他,丝毫不理会伤口绷裂带来的痛楚。
“让开,我今日必要杀了她为娘报仇!”指向秦季勋的短剑在月光下散发出一阵歃血的寒气,她怒不可遏地叫着。
“你若要杀她,先从为父的尸首上踩过去!”秦季勋收起满腹绝望,望向她的眼神悲怆却又坚定。
‘秦若蕖’握剑的手颤栗不停,眼中仇恨渐渐消褪,取而代之的是深不见底的失望。
“你真的还记得我娘么?你真的爱过她?你凭什么、凭什么……”喉咙一哽,余下之话却再也说不出口,一滴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她深深地吸了口气,放下了握剑的手,背过身去哑声道,“我多希望你们当年不曾生下我,多希望身上流的不是秦家人的血,多希望当年死的——是你!”
秦季勋一个踉跄,脸上血色全无。他悲哀地望着飞奔而去的女儿,双唇翕动,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季、季勋……”周氏怯怯的呼叫在他身后响起,可他却一动不动,仿佛没有听到一般。
“季勋。”周氏的右边脸已肿了起来,嘴角的血迹也来不及擦。
脸虽然仍是很痛,可她心里却生出丝丝的甜,他是爱她的,即使明知她害了卫清筠,他仍舍不得让秦若蕖伤害自己。
这样一想,多年来的痴恋终是得到了回报,身上的那点痛又算得了什么。
闻声而来的下人远远地避到一边,没有她的吩咐,谁也不敢上前。有的甚至只恨不得将自己缩到地底下,如此便不会听到那骇人听闻的真相。
前四夫人竟是四夫人谋害的?
“季勋,你心里是有我的是不是?”良久,周氏抑制不住满心的欢喜,柔声问。
秦季勋僵直的身体终于动了动,他转过身,定定地望着她,片刻,伸出手去轻抚她的脸颊,声音甚是轻柔:“你可知为何成亲至今你始终一无所出,嗯?”
周氏心一颤,笑意顿时凝在脸上。
她强自扬起一抹笑容,道:“那、那是我身子不中用,故而、故而这么多年来一直、一直无法为你孕育子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