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凰继续飞。
花满楼回去他的小楼。
西门吹雪也回去感悟他的剑道。
阿伍和宫九手牵手,左边跟着一个阿伍钦定的阎铁珊阎总管,右边跟着一个独孤一鹤送来养阿伍的苏少英。
——养阿伍就是输内力。
本该是独孤一鹤自己来,但独孤一鹤还有一个峨嵋派。对九公子来说,一个峨嵋派虽然算不上举足轻重,但已经到了自己碗里。倒掉也太可惜了。所以三英二秀就只得有事弟子服其劳了。
当然,按排行本该是大英张英风的,但苏少英的举人功名居然是真的,而阿伍又居然还没对科举死心,九公子只好睁只眼闭只眼,由着他一人二用地挑了苏少英回来。
反正一个轮半年,迟早也会轮到苏少英,而阿伍科考上头的希望又是……呵呵!
给阿伍一点事情做也不错。
至于中举什么的,就等他大事得成之后,再看看是不是要让阿伍圆梦好了。
宫九别院满天下,他没有大事需要亲自处理时,无所谓去哪儿住。
而阿伍,阿伍对于方向辨别上头,确实有那么一点点不大如人意,但他在作出了信号发射器之后,就很有危机意识地在苏州别院里头埋了一个。
宫九随着他带路,本来打的是随便走到哪就住哪儿的别院的主意,但阿伍居然很神奇地能走回苏州,他自然也无所谓。
于是阎总管果然还是成了苏州别院的大总管。
摸了九公子好些年底,好不容易才摸清些底细的阎总管,满怀壮志要再做一番大事业来,却不想,九伍两个每日除了吃喝拉撒教学相长,就是玩物丧志地弄些奇奇怪怪的小玩意儿——虽然那些玩意儿有些还真是挺稀奇的,就连江湖上最具盛名的机关巧手老板朱停都未必做得出来,但这些于九公子的大业有何益处?
阎铁珊想不明白。
他更不明白的是,九公子,素来坚毅冷峻贵气凌人的九公子,居然可以那样毫不犹豫也毫不顾忌场合的,想发疯就滚地,想求抽打就直接过去抱住伍公子的脚踝!
第一次见识的时候,阎铁珊苏少英,和他们的小伙伴们都一起惊呆了!
苏少英足足恍惚了十一天,好在他就是精神恍惚的时候,给阿伍输内力时也从未出错,宫九也就不管他。
还兴致很好的,在苏少英终于稍微回复了点精神之后,又拉着阿伍玩儿新游戏。
仲夏嘛!水下捆绑窒息游戏,顺便突破一下皮肤呼吸的极限什么的,不是很一举两得吗?
九公子兴冲冲地拖着阿伍往水里扑。
那拿着绳子的样子,不像是要阿伍捆住他,倒像是要把阿伍捆死似的。
苏少英看得好容易恢复了点子实在感,结果又踩着仿佛踏在棉花上的脚步,飘飘忽忽地走了。
阎铁珊却看看周围十分淡定,该浇水浇水,该裁枝裁枝,该烹茶煮酒的烹茶煮酒,无论粗仆娇奴个个目不斜视各做各事的下人们,扶扶自己合不起来的下巴,一张和气生财的圆脸也镇定了下来。
虽然这个大总管比他期待的大总管差距不是一点半点,但如果连一群奴仆都比不上,他哪儿有脸继续朝着他期待的大总管奋进?
奇人总该做奇事。
既然已经认了九公子为主,那不管九公子做了什么稀奇古怪事儿,他只要淡定接受就足够了。
顺便时刻准备着,打扫战场收拾善后。
——比如现在,就算奇人如九公子,用稀奇法子戏水之后也不至于受伤着凉,但如果能有一碗暖暖的驱寒祛湿汤喝,总比没有的好些儿吧?
阎铁珊到底是阎铁珊。
虽然不做总管很多年,但在宫九身体力行的j□j下,他又开始慢慢成为一个合格的总管。
而宫九和阿伍在一起的日子,也因为有了一个日渐合格的总管而越发滋润。
例如戏水之后立刻就有温度正好的祛湿汤喝。
例如每次玩尽兴喊哑嗓子之后立刻就有糖水饮。
例如滴蜡游戏中的蜡烛从随取随用的照明蜡烛换成了阎铁珊不知道从哪儿淘换来的低温蜡烛——
虽然那种低温蜡烛离阿伍印象中的低温蜡烛还很有点距离,虽然潜力极佳恢复力极强、玩游戏的时候不只为了玩游戏、还总能从游戏中突破自身极限的宫九也没觉得必要,但有一个愿意努力往贴心得力转变的总管,总是好的。
真是可喜可贺。
但我想看官们都知道了,每一个可喜可贺后头,都有等着糊九公子一脸的恶意。
大宇宙的恶意总是如此难以抗拒。
尤其在它觉得宫九太过顺遂好运气的时候。
而现在,先有阎铁珊携珠光宝气阁前来投奔,后有独孤一鹤将所有财产除了给六个弟子们留下的成家育儿基金和给自己留下的养老银子之外、尽数贡献与九公子谋划大业,并且自身虽还没从峨嵋派掌门的位子上退下来,却也表示愿意唯九公子马首是瞻……
更有阿伍除了依旧执着于宫九已经看破玄机只需“呵呵”的科举之外,几乎事事顺遂宫九意思的陪伴!
这样的宫九,绝对已经达到了大宇宙的意志决定糊他一脸泥的时候了!
大宇宙是无人可以抗拒的。
当他决定要糊谁一脸泥,别说潜力再无穷无尽、目前也不过开发了武侠技能、而且连武侠技能都还没有修炼满值的宫九,就是传说中有通天彻地之能、仙人技能修炼满级的圣人都逃不开。
所以宫九也只好被糊一脸黑。
他早起时就开始得意洋洋开封出自己亲手酿制的酒、结果号称无所不能但因为长期有飞仙岛主秘制亲酿的好酒供应导致此前从来没有修炼过酿酒技能、所以第一次酿酒时意外又毫不意外地酿出好醋来;吃饭时又因为阎总管太贴心地觉得宫九和阿伍在一起时,七夕应该是不输大年夜的好日子,所以虽然因为没有女主子不需要乞巧,但自早膳时餐桌上就开始出现各种各样的巧果子,而且每样巧果子里头还总有一个包裹了诸如铜钱、珍珠、金刚石、羊脂玉等等等等作为吉祥象征——
所以九公子在开出了连续五坛子好醋之后,又开始了吃饺子时吐出两截儿被咬断的铜钱、吃馄饨时不小心将大珍珠浑伦着也一道咽下去……
如此等等等等,精彩连连的用餐日程。
当宫九在又一声嘎嘣之后,吐出碎成三四块的金刚石和他自己也断掉的一小块牙齿之后,他的表情,已经是没有表情了。
阎铁珊似乎也没有表情,但也许是七月初酷暑未消的缘故,就算日头已落的黄昏后,阎总管又胖乎了不少的后背上,也已经是密密麻麻湿透衣裳的汗。
他是不是在后悔自己不该出什么“咬福”的馊主意?
可他在宫九第一次吐出正正好断成大小一致的两个半圆的铜钱时,真的已经打消了这个主意。
只是阿九忽然很期待阿伍吃到“福气”时的样子,所以才会出现今天这样,从早膳到晚膳,一共三次正餐两顿点心,次次饭菜里都有一个“福气”的情形。
可惜的是,福气都到九公子嘴巴里头去了。
也许这是大宇宙的恶意在真正糊九公子一脸泥之前,做的最后的提示和补偿。
可惜现在除了你我,谁都没有想到。
所以宫九只是拿掌心拖着那小小的,比中午时那块碎裂的羊脂玉仿佛还要莹白可爱的,他碎掉的一小块牙齿。
面无表情地看着。
一直看着。
看了很久很久之后,喃喃着、也不知道是在问谁地问道:
“我能不能连牙齿也突破?”
“突破到能轻易咬断金刚石而不会崩掉自己的牙?”
“突破到就算牙齿崩断一百遍,也能重新长回来一百零一颗?”
看来门牙漏风什么的,并不只是七八岁小屁孩特有的悲剧。
而且很显然,作为一个虽然疯起来很热情很不同凡响,但大多数时候的品味还是很高雅很低调的真正贵族,宫九对于极其炫富的金牙,并没有什么好感。
宫九面无表情地一连问了三句。
每一句,都让阎铁珊的表情越发空白,而他的衣裳,就被汗水湿得愈发厉害。
而苏少英,因为半年时间还没过,依然坚守在养阿伍岗位上的苏少英,他虽然已经能够在看到宫九热情游戏之后不再那么飘忽着魂游,但在看到宫九吐出一小堆明显是被咬碎了的金刚石之后,他的表情也清空了。
而且很显然的,语言能力也暂时清空未填补。
所以答话的还是阿伍。
阿伍回答得毫不犹豫。
就像他之前看到阎铁珊搓着手不知道该在晚膳里头给九公子添加什么作为“福气”而特特来找他拿主意,而刚巧在给他讲解据说是科举必考的尚书大义的苏少英,挑着眉挑出来一块金刚石,阎铁珊看得满头大汗,他却依然坚信宫九绝对能像咬断铜钱一样咬断它、要不也能像消化珍珠那样将它消化掉的……
毫不犹豫!
毫不犹豫斩钉截铁的一声:“能!”
阿伍坚定得仿佛宫九已经实现了牙齿突破,已经能够轻易咬断金刚石而不会将自己的牙崩出哪怕一小道儿缝,也已经能够做到哪怕就算牙齿崩断一百遍、也能重新长回来一百零一颗的地步。
阎铁珊终于忍不住抹汗。
苏少英却暗含责怪地看了阿伍一眼。
他们是不是觉得宫九能奇人到如此神奇的地步,也必然有阿伍无原则“能”的功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