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西被他一句话说得怏怏搁下镜子道:“你别笑我,你也差不多。”他指了指李嫣道:“等会徵宫来人就将她送过去。”
赫敏看了看站那里李嫣,不由得神色一变,将贾西拉到了一边,低声说道:“你疯了,这分明是那中书侍郎女儿,慕昭仪要是雍州刺史女儿,就是昨日来那个。你究竟收了她多少好处,胆敢做出这样偷天换日事情来!”
贾西被赫敏突然起来一拉扯,脚下打了一个趔趄,险些没有摔到一旁去,等站稳了脚他这才愁眉苦脸说:“还不是我那对食主意?她昨日将慕媛打了一顿,还抢走了她母亲遗物,害怕被慕昭仪处罚,顺便追查她这么些年来所作所为,光是贪墨银子就够一个杀头罪!这个李嫣机灵乖巧,一直对玉芬恭敬有礼,送她出去也不会漏了口风,这可不是两全其美法子?”
赫敏重重叹了口气,看着那边李嫣担心望着他们这边,小小圆脸蛋上满是担忧,她一双眼眸睁得大大,似乎受了惊吓,担心着自己不能如愿以偿。李嫣那可怜模样看得赫敏也是一阵心软,用手戳着贾西脑门子道:“那活儿都没用了,还这般惦记着你那个对食。又不能真刀真枪干,虚凰假凤你也玩得那么来劲,小心有一天你要死你那个对食身上!”
提到玉芬姑姑,贾西只是一脸笑,那眼角褶皱无限扩张,差点盖满了整个脸庞,刚刚扑上去粉又掉下了大半。他朝赫敏一阵干笑:“你当我不知道你和浣衣局那个春茜姑姑事情?就只会我面前说白话,人家都看见你们俩御花园假山后头……”
这话还未落音,就听着外边传来了脚步声,赫敏和贾西都赶紧回到桌子后边坐好,这时就见外边进来了一位四十多岁姑姑,穿着正绿色宫装,头上梳了个如意髻,插着一根碧玉簪子,身后还跟了两位品阶低些宫女,手里托着两个盘子,上边放着衣裳钗环之类物事,映着阳光,明晃晃一片。
“保仪姑姑!”赫敏和贾西连忙站起来,向那姑姑行了一礼,她可是宫女里头算身份尊贵了,她是慕昭仪乳母,因为慕昭仪是皇上宠爱妃子,所以她乳母自然便高了一头。大虞皇宫里乳母是一个了不得身份,皇上乳母还会被封为“保太后”,差不多享有和太后同等地位。
“你们已经得了信儿罢?”保仪姑姑一眼便扫到了站角落里低手侍立李嫣,脸上浮现出一丝满意笑容:“真是比猴子还要机灵,这就把人都找出来预备着了。”
“昭仪娘娘事儿,谁敢怠慢?”贾西讨好笑着,走过去将李嫣推到保仪姑姑面前:“还不向保仪姑姑行礼?”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李嫣只觉得自己全身燥热,耳朵里似乎能听见自己一颗心擂鼓一般扑通扑通跳着,额头上汗珠子滚落了下来。她极力压制着自己激动,朝保仪姑姑行了一礼:“媛儿见过保仪姑姑!”
保仪姑姑赶紧伸出手将李嫣制止住,笑容满脸对她说:“哟,这个礼儿可不敢当,你是昭仪娘娘侄女儿,哪有你向我行礼说法?站好了,奴婢这就带你去见娘娘。”退了一步看了看低眉顺眼垂手而立李嫣,保仪姑姑不由得赞叹着:“这般沉静神色,真不愧是昭仪娘娘亲侄女儿,颇有大家风范!”
贾西听到保仪姑姑如是说,这才把一颗悬着心放了下来,走上前去对李嫣说道:“恭喜慕姑娘脱离苦海,昭仪娘娘那徵宫可是福窝,多少人想进去都没法子呢,慕姑娘今日可是一步登天了。只愿你今后好生跟昭仪娘娘身边,受着她教诲,他日定是前途不可估量!”
贾西尖细嗓音回旋李嫣耳边,她突然有几分恶心,那声音和他她胸前乱摸手一般可恶,似乎就像刀片一样切割着她喉咙,陡然间她竟然无法呼吸。好半天才按捺下那种恶心感觉,李嫣勉强微笑着朝贾西道:“媛儿自然不敢忘记贾公公教导。”保仪姑姑旁边看着不住点头,心里想着这慕媛真真是大家闺秀,看得出来从小便得了好教养,即便是对一个内侍,都还能笑得这样自然,没有半点不适。
“慕姑娘,我们走罢,娘娘可是一直盼着呢。”保仪姑姑朝身后两个宫女点了点头:“你们去给慕姑娘换衣裳。”
不多时,李嫣便穿戴一走了出来,两位宫女给她梳了两个丫髻,每个发髻上都簪着一支蝴蝶流苏金簪子,流苏荡耳边显得分外调皮。只是身上鹅黄绿宫装衬得她皮肤黄了。保仪姑姑偏着头看了看,叹息一声:“回了徵宫以后少不得拿着羊奶洗澡,好好将养着身子才是。”
四个人从宫奴所里走了出来,刚刚上了门口那个斜坡,走拐角处正好碰上了那群铲雪回来吃早饭宫奴。她们那群人从左边岔道上走下来时候,保仪姑姑正带着李嫣走上了右边岔道。看到那穿着深褐色衣裳一群人,李嫣一颗心似乎被冻结了,就如屋檐上挂着冰棱那般僵硬,没有一丝跳动力气。这时候若是有人高声喊上一句:“李嫣,你要去哪里?”那么自己身份便会被揭露,她下场便是重回到宫奴所,眼睁睁看着慕媛被保仪姑姑带去徵宫享福。
她有些心虚,缩了缩脖子,将大半张脸藏高高竖起衣领里边,眼睛也不敢往那边看,只是飞跟保仪姑姑身后走着,心里真恨不得自己能飞起来,离开这个危险万分地方。幸运是,她没有听到有人喊她,一直到走上大路,都没有人后边喊她名字。李嫣这时才定下心来,回头往宫奴所方向看了看,那群人已经走到了门口,慕媛小小身影夹那群人中特别不打眼。李嫣不由得唇角一弯,心里嘲笑自己胆怯,若不是自己有意留心着慕媛,谁又能注意到她会站那宫奴行列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