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颜伸手握住了阴十七的手,他深遂的黑眸迎着光:
“我的意思是,除了与余德海联合诱我们入局之外,余佳丽在这个过程中告诉我们的所有事情,应当都是真的,至于你被余德海骗到他家中迷倒一事,或许起先余得海并没有骗你,他是真的想与你合作,只是可能到了他家中之后,他与余金三兄弟发生了什么事情,导致改变了余德海的想法。”
这就很好诠释了为什么在这个过程中,善分析的阴十七会没有察觉余佳丽在骗她,因为余佳丽说给她听的那些关于余家的秘辛,或给她指路的时候,余佳丽所说的都是真的。
余德海也是一样。
让人分不清真假的最高境界,便是在假话的外皮下,内里全是以真话做的馅,这是余佳丽的做法。
除此,在通往真话的大道上,偶尔的意外也会打开通往假话的分叉口上,这则是余德海改变的原因。
以上这两点,阴十七知道现在仅仅只是展颜提出的假设,她得出的结论,至于这结论是否真的成立,还得得到余佳丽与余德海的亲口证实。
但不管怎么样,展颜这个假设无疑修复了阴十七心中的一些看不见的缝隙,让她的心情无由来地好了许多。
阴十七想,即便她在潜意识里,事实上是更在意余佳丽参与诬陷袭击官差的刑罚结果,她终归也是受不了自身领域被全面碾压的打击。
而展颜果然是最了解她的,他提出的假设即表明了余佳丽所做一切的真实性有多高,也抚慰了被她自以为不在意,事实却仅仅只是次之的自信心,他无疑给她服下了一颗极效的定心丸。
阴十七反握住展颜的手,逆着光看着展颜眸中倒映出来的她的脸:
“倘若可以,我……”
我希望,我们永远也不要分道扬镳。
难过你不知道在你说出那四个字的时候,我会难过?
难道……你不会?
终归是说不出口,终归是无法坦然地诉于之口。
阴十七心口有种莫名的谎,好似分道扬镳之后,便真的永远再走不到一起。
展颜看着话说一半便再说不下去的阴十七,他可以从她眼里看到不舍,可现在的舍才是为了将来的相聚,他必须舍。
展颜慢慢松开手:“走吧。”
这一回两人没有分开审问,两人一同先到了余光年夫妻所关的牢房前。
花自来离开衙门前往余光年家之前,将从杨老伯口中得知的事情尽数告诉了展颜与阴十七。
事情得从去年说起,约莫在一年多之前。
杨老伯原名叫余文,芳大娘原名叫余夏收。
在去年,两人便被排到出水月村引外来人进村,而与他们父女俩出村的还有另外两个人,一个叫余武,一个叫余秋实,也是一对父女。
余文与余武是兄弟,文为兄,武为弟,余夏收与余秋实则是堂姐妹。
那个时候,邱连与邱素贞父女俩还没有卖掉世代居住的宅子,而宅子左右的民舍则因着旧主搬离而长期空着,后来化名为杨老伯的余文与化名为芳大娘的余夏收分成互不相识的两家,各租下了左右的民舍,这一租便租到现今,长达一年多的时间。
余武与余秋实父女俩则另找地方住了下来,直到邱连与邱素贞被四人引去水月村,此后在水月村被害,当成祭品祭祀金蚕蛊。
而怎样祭祀呢?
其实很简单,将祭品丢入金圣洞后半段,金蚕蛊便会将祭品吞食个尸骨无存。
当花自来转述着这段余文亲口所言的话时,他自已都感到一阵恶寒,亲身经历过与金蚕蛊扑杀的展颜与阴十七更是脸色阴沉,那种生死一瞬间的感觉,两人怕是一辈子都不会忘。
将手无寸铁的人丢入金圣洞,让他们成为金蚕蛊一年进食一次的祭品,在那一刻,三人心中皆对水月村人升起一种不可饶恕的愤怒。
那是一条条鲜活无辜的生命,水月村人却将每一个外来人仅有一次的珍贵生命视若云烟,即便是生命转瞬即逝的蜉蝣,它们也拥有着在短暂而美丽的生命里的所有支配权,而不是由其他人替它们决定它们最终的归宿。
没有人,能够替别人去决定别人的生死!
真正邱连、邱素贞死后,余武、余秋实代替了两人,搬进邱连家成为邱连与邱素贞。
就在邱连父女俩趁着夜色悄然离开家后不久,毫不知情的邻居街坊便看到了邱连家半夜突起的一场大火。
大火扑灭后,邻居街坊见到了被大火烧伤的假邱连父女俩,为了逼真不被揭穿,余武是真的拿火烧伤了自已的脸,身上各处也被烧伤,当然这些都不会致命,只是为了让假扮的角色看起来更真实,更没有半点破绽。
余秋实则因着女子爱美天性,身上的烧伤属实,脸上则是完全的造假,这造假在余武、余文、余夏收的配合下也掩过所有人的耳目,成功蒙混过关。
一夜之间,昌盛街几乎人人都知道了邱连家半夜走水,邱连与貌美的女儿差点葬身火海,所幸命不该绝,除了毁容与身上少许烧伤之外,邱连父女俩算是捡回了一条性命。
说到这个,阴十七有些印象,只是那会她因着陶婆婆的刻意阻拦,便是她有兴趣去一观究竟,也被陶婆婆拘得最后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