映入尚宛妗眼帘的就是三个女孩子一个中年妇人正围坐在炕上用早膳,被推门的声响吓了一跳,筷子都来不及放下,俱惊愕的看着尚宛妗这边。
炕上摆了张小桌子,尚宛妗扫了眼,上面摆着馒头、白粥以及两碟小菜。这房间没有窗户,关了门就昏暗了,所以还点了盏油灯。
尚宛妗不认得哪个是锦绣,便扭头去看锦书,锦书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对眼前的场景难以置信。不是说锦绣被顾姨娘派婆子看管起来了吗?看她这架势,不比主子过得差,哪里像是在受罚?
又看到尚宛妗回头看自己,锦书生怕尚宛妗误会了自己与她们是一伙的,编着话来哄她的,把手里的食盒往地上一放,上前几步,指着一个有着美人尖穿着八成新红袄子的丫鬟喝道:“锦绣,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然后又瞪那中年妇人:“刘二娘,顾姨娘让你看管人,你就是这么看管的吗?”锦书和锦绣一同长大,自然是巴不得锦绣不挨罚的,可如今见锦绣好吃好喝的坐在这里,胸中却腾起一股子愤怒,有几分是为尚宛妗,也有几分是为自己。
锦绣等人先看到尚宛妗的时候已经傻了,如今锦书一闹,立马都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下了炕,跪在地上给尚宛妗行礼请罪。尚宛妗目光死死的盯着锦绣和刘二娘,果然注意到她们小心翼翼的抬头去看沈嬷嬷。
“你们倒是会享受!”尚宛妗不管沈嬷嬷在她身后做什么妖,她一个嫡小姐还不至于连几个下人都压制不住,当下冷笑了一声,目光如刀的看向锦绣,“我们尚家果然是厚道人家,挨罚都挨得这般享受!”
尚宛妗的生母尚顾氏在娘家时是弹琴作诗的大家闺秀,有名的才女,嫁到尚家之后,却是时刻惦记着尚家是武将家庭的,因此教导她和尚宛仪针线女工诗书棋画的同时,也督促她们跟着家里的护院练武。她们是小娘子,自然不需要她们上战场,可能强身健体也是好的。
因为从小练武的缘故,尚宛妗身量比同龄人要高挑一些,站在锦绣面前俯视下来,颇有些居高临下的意味,俏脸镀着霜,眼里含着冰,整个人像一把饮血的剑一样让人不敢逼视,全无往日的半点温和。
锦绣咬了咬嘴唇,刚刚跪得急,膝盖被冷硬的地面磕得有些疼了。见尚宛妗这样,心里更是害怕。小姐怕是发现她吃里扒外了,会把她怎么办?发卖掉?打断腿?还是胡乱拉去配小厮?
锦绣想着,心里摇了摇头,谁不知道尚家大小姐知书达理宽厚待人,断不会下这样的狠手的。自己服侍了小姐那么多年,小姐平日里待自己跟姐妹一般,之前说不肯要自己了,现在不还是让锦书提了食盒亲自来看她了么!自己只好好好求情,编个谎圆过去,只怕小姐不但不罚她,还会叫她回去近身伺候呢!至于顾姨娘那边,等过了这一关再解释吧!
于是挤出两滴眼泪来,低着头,任由眼泪砸在面前的地上,抖了抖肩膀,一副受尽委屈的模样:“小姐,婢子好想你……”
沈嬷嬷满意的点了点头,这个丫头是个机灵的。锦书不可置信的瞪着锦绣,仿佛从来没有认清过这个一同长大的小姐妹。
锦绣嚎完那句,抬起头来偷觑了尚宛妗一眼,见她脸色虽然没有缓和,却也没有打断她的意思。心里一喜,正要继续,谁知辩解还没有出口,就见锦书疯了一般蹿到她面前来,抬手便给了她一巴掌,清脆的巴掌声不留丝毫情面,锦绣错愕的脸上立即浮现出五道红色的指痕。
锦绣被打得头一偏,脑子嗡嗡作响,一时之间有些没反应过来。
锦书指着她骂:“小姐待咱们不薄,你怎么有脸做出这种吃里扒外的事情来?你的良心都被狗吃了么!”
锦书这一闹,尚宛妗反而没有那么愤怒了,一冷静下来便想到一件事,她记忆里面是没有锦绣这个人的,所以她出卖了自己,在顾姨娘那里应该也没有讨到好,或者死在了狐狸嘴,或者顾姨娘想别的法子处理了她。
想通这个,尚宛妗不仅不生气,反而扯出一抹心满意足的笑意来。在场的几人都看着尚宛妗脸上的笑,鸦雀无声,以为尚宛妗是因为锦书那一巴掌高兴,心里都只剩下一个念头,锦绣怕是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