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凌波万万没想到,她有孕的消息太后早就知道了,只不过现在二人都投鼠忌器,不愿意告诉圣上罢了,可圣上又怎么可能对这件事一无所知?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女人还是一点信任都不曾给她,她怎么就不想想,当初他宁愿皇位都割舍也一定要她,连先帝都只能妥协,用这等下作的法子成全他,这么多年来后宫除了她再没有旁的女人,她怎么还是不信?十多年前送走女儿已经是他心中之痛,多年后好不容易找回来……她难道还要怀疑他会对女儿有所伤害?
顾凌波的性子也像极了她,入宫这么久了,除了第一次他有意让侍卫放松戒备,由得她来偷听到他们之间的对话,让她得知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她就再也没有有过任何逾矩的行为,怎么,是怕他会要了她的命撄?
这母女两个都是一样的倔脾气,不把他气伤是绝不肯罢休的。
原本圣上还想再磨砺磨砺这个自幼在民间长大的女儿,可现在她有孕在身了,连她那个至今还不止是敌是友的丈夫,如今都不能轻易动手了,所有安排好了的事情都随着这个孩子的到来而面临着被推翻的局面,只不过……他为了女儿甘愿如此,不知她那个所谓的丈夫,又会不会因为妻儿而对他这个生父手下留情?
圣上其实一直都不明白,万寒旌如今留在京里搞出这么多事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亦或是他究竟想要些什么,若是一心想报仇,怎么可能又同太后合作,他不可能不清楚当年郁王谋反之罪名成立,她在其中也扮演了重要角色,而且事到如今他也不可能不清楚郁王才并非皇室血脉,而他如今娶了顾凌波,这天下迟早是要给他的,若是要造反,失去了一个必然要这样做的理由,若是不造反,他到底想干什么?
万寒旌现在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干什么了,一闭眼就是顾凌波素日里同他撒娇的模样,有时候夜里惊梦,竟都是他同顾凌波的孩儿被人从城楼上丢下来的场景,这胎梦做得……略惊险血腥啊。
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万寒旌原本想做的事现在也要重新规划了,施人仰照过来时问他:“大人,王爷当年的案子其实翻了比不翻留言更多。”
这件事是早有预料的,况且万寒旌根本志不在此,于是便问道:“杜鹃怎么说?偿”
“她说一切但凭大人做主,”施人仰看着他的脸色,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劝道,“其实大人不妨这样想,当年王妃……也只是让大人好好照顾杜鹃而已,杜鹃的生母从未提过让大人同圣上争权,大人原本也志不在此,如今既然夫人已有身孕在身,不如将计划一切从简,我相信不但大人如此,宫里那两位也一样会这样的。”
这倒是不需要他说,万寒旌也知道宫里那两位无论如何,爱女之心还是拳拳的,只是太后现在立场未明,他们拼死拼活做了这么多,谁知道最后会是一番什么光景?
送顾凌波进宫的时候,只是没办法,觉得她在宫里会更安全,不过事情发展到现在,施人仰有时候都开始嘲笑他了:“当初说什么都要送进去,没想到这会儿想接接不出来了吧?”
没想到的哪是接不出来啊,没想到的是到时候接出来有可能是两个人啊。
顾凌波还没开始显怀,也就是说时间其实还充裕,施人仰问道:“圣上以为你要造反,娘娘以为你想报仇,夫人以为你想当圣上,大人,人人都有自己自以为的你的目的,这样其实会事与愿违。”
“圣上闹出那么大动静,从寝殿画像被偷开始,到如今也有些日子了,无非就是想试探我是否会利用提刑司之便行妨碍之事,这些年提刑司的案子十有八、九从我手上过,”万寒旌想了想,“圣上大约还是不放心。”
施人仰想了半天才问道:“后悔吗?”
“后悔什么?”万寒旌轻笑了一声,“从一开始他们就布了这个局,由得我后悔吗?凌波比我更无辜,这才是我一定要送她进宫的原因,杜鹃为什么会崩溃,因为她知道自己和邱奎子并非兄妹,但又不得不去当这个兄妹。”
“话说回来,为什么连太后都以为凌波是她的亲生女儿?”施人仰到这时候其实还是不明白的,“之前大人让我去查公主的玉牒,明明是没有的,当然我也查过,也并没有皇子的记录,难道……当年太后产子,连她自己都不知道所生究竟是男是女?”
“太后当年产子时血崩,差点连命都没了,太医到时早就昏过去了,何况我们一直误导她,这些年来若是没有她暗中相助,凌波根本活不到白狐之案与我们汇合,”万寒旌笑了笑,“现在事情总归是在往好的方向在发展,这是好事不是吗?”
“说来也是怪事,”施人仰感叹道,“当初圣上的人明明只是找了个同太后相貌十分想象的女子而已,没想到……她的女儿竟然同太后也这般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