农家小院,香樟树亭亭如盖,清风送爽,一阵阵淡淡的香味飘进了褚昭钺的鼻孔,慢慢的沁入心脾。
他一点点的轻松了下来,一颗心犹如开在春风里的花朵,正随着柔风在不住的摇曳,脸上的表情从紧张渐渐放缓,嘴角露出了一点点笑意。
“大公子,”苏福看着褚昭钺这模样,有些莫名其妙,怎么自己将盛大小姐要改嫁二公子的事情一说,大公子不但不着急,反而显得有些高兴?他摸了摸脑袋:“大公子,你快些拿个主意罢,赶紧回府去,倘若再慢些,二公子就要顶替了你跟盛大小姐拜堂成亲了哪。”
“他们想成亲便成亲罢。”褚昭钺淡淡道:“我这么着急回去作甚?”
苏福张大了嘴巴,说话都有些不利索:“大公子,这、这、这……”
“我母亲怎么样了?”褚昭钺打断了他的话,盛明珠要嫁谁,与他没半分关系,现在他只牵挂褚二夫人,他深深知道自己母亲,个性软弱,又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每逢遇到什么棘手的事情,她没有别的法子,只会一个人坐在那里哭哭啼啼。在桃花村住着什么都好,就是有些担心褚二夫人,褚昭钺经常暗自揣测,自己有这么久没有回褚国公府,还不知道她会着急成什么样子。
“大公子,夫人她很伤心,一直是皱着眉头没个笑影儿哪。”
提起褚二夫人,苏福更是心情沉重,盛明珠与褚昭钺的亲事是昨日才定下来的,刘媒婆拿了银子眉飞色舞的回了家,第二日这桩逸事便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人尽皆知虽然褚大公子出了事,可褚国公府与吏部盛府的秦晋之约依旧没毁,只不过男方换了一个人,由长公子变成了二公子而已。
褚二夫人得知将来的儿媳妇竟然变成了侄媳妇,悲伤欲绝,本想冲到大堂去理论,可后来转念一想,自己儿子杳无音信,总不能耽搁了盛大小姐的大好年华,只能用帕子蒙着脸痛哭了一场,褚昭涵与褚昭莹过来相劝都没有劝得住,这边褚老太君还派人过来指责了一番:“府中不久便要办喜事,你这般哭哭啼啼的,是要将府里头的喜气给冲走不成?总不能不见了一个昭钺,昭志他们的亲事都要一推再推,你这个做伯娘的,怎么就这般不为后辈考虑呢。”
被褚老太君一训斥,褚二夫人不敢再大声哭,只能躲在屋子里伤心,一想到褚昭钺便流几行眼泪,泪流干了便斜躺在美人榻上歇一阵子,醒了以后又是哭,弄得她的贴身丫鬟婆子都实在想不出什么话来安慰她,只能陪着她掉眼泪。
看着下人们跟着她一起哭,褚二夫人又慌了手脚,转过来劝她们自己做自己的事情去,不要再跟着她受累,梨花她们擦着眼睛,抽抽嗒嗒:“夫人这般难过,我们做下人的不能替夫人分担一二,这又怎么行呢?”
褚二夫人心软,听着下人们这般说,只能强装笑颜:“好了好了,我没事,你们自己忙自己的去。”
褚昭钺听着苏福这般说,沉默了一下,心里的愧疚越发深了些:“苏福,我还过些日子便会回府,你暂且不要将我在这里的消息透露给夫人听。”
“什么?”苏福有几分着急:“大公子,你还不回府?盛大小姐初二那日就要嫁给二公子了。”
本来盛明珠与褚昭钺定下的婚期是七月初七,这次改嫁褚昭钺,她不愿意用同一个日期,查来查去七月就初二,初七,十六和二十四是好日子,盛明珠怕夜长梦多,就选了最前边那个——反正两府一直在筹备这嫁娶之事,只不过是新郎官不同罢了。
“不回府,我还有自己的筹划。”褚昭钺沉了沉脸:“你回去先给四皇子殿下报个信,就说我一直在等他的消息,让他赶紧些。”
他长随里边的苏福与苏禄,是六年前许瑢送给他的,两人身手不错,褚昭钺与许瑢之间联系,很多情况下都是他们来完成的。
苏福见褚昭钺神色坚定,不再劝他,只是拱手应喏,飞身而去。
盛明珠竟然要嫁褚昭志?他的嘴角露出了一丝笑容,想嫁谁就嫁谁罢,他才不去阻拦呢,他们相互看上眼,那便要恭祝他们白头偕老,一辈子也不要分离。
褚昭钺看着那离去的身影,心里头忽然间空明一片,一点点欢喜,渐渐从心底升起,刹那间蔓延开来,就如鼓胀的风帆,带着他要往天空飞升而去。他猛的跳了起来,一只手攀住了香樟树的树枝,整个人吊在树上,来回晃悠了几下,有说不出的快活。
“哎,你在作甚?”盛芳华清脆的声音响起,褚昭钺一激灵,差点没从树上摔下来。
皱眉望了望正吊在树上打秋千的褚昭钺,盛芳华简直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这是那个冰山脸的阿大吗?看他笑得那样舒畅,俊眉舒展,修目灿灿,仿若夜空里的星辰坠落人间,眼前万点光华。
“出了什么事情了?”盛芳华看着褚昭钺从树上飘然而下,有些疑惑的伸出手来在他面前晃了晃——这该不是梦游吧?像这样灿烂的笑容,绝不可能会在褚昭钺清醒的时候出现,只有一种解释,他在梦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