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说来,你读书不是为了朝廷,也不是为了天下苍生了,大胆,怎么敢有如此大逆不道的想法。”
“非也,谦珏以为,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若是连家人都不能够眷顾了,说得上什么效忠朝廷、为天下苍生的话语,说的更加直接一些,谦珏若是饭都吃不饱了,就算是想着天下苍生的事宜,也是无能为力的。”
“哦,本官还是第一次听见如此的解释,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巧舌如簧啊,你一个十多岁的少年,安知天下事如何,本官问你,若是读书取得功名,满脑子想到的就是家人,就是自身,那还怎么可能想到天下事。”
“谦珏尚未取得功名,想不到那么深远,知县大人教训的是,谦珏记住了。”
卢为标一下子被噎住了,这个少年的回答滴水不漏,话语间透露出来老辣,绝非是一般少年能够说出来的。
不过卢为标的兴趣也被提升起来了。
“嗯,你尚未取得功名,本官对你要求太高,也是不切实际的,那本官就问你另外一个问题,你也算是半个读书人,马上就要参加县试,可知民间疾苦。”
卢为标的脑子在转,吴帆徽的脑子同样在转。
卢为标这个问题抛出来,吴帆徽隐隐明白了什么。
“谦珏知道一些,不过谦珏年少,以读书为主,理解恐怕有偏颇。”
“无妨,想到什么就说出来。”
“谦珏年幼时在马鞍山村生活,去岁才到县城吴氏学堂读书,马鞍山村本是一个安静的村落,但因为接连的灾荒,田间几乎是颗粒无收,富户人家都觉得难以维持,就不用说寻常百姓了,不少庄户人家已经断粮,几近活不下去,谦珏曾经和学堂况先生偶尔说过桃花镇的事宜,况先生说因为灾荒,桃花镇不少农户成为流民,更是有少许的百姓,北到府谷,南到洛川,加入到造反的队伍之中。。。”
卢为标听的很仔细,尽管这些情况,他都知道。
“嗯,接连的灾荒,百姓活不下去,走投无路之下,做出丧心病狂的事情,也是可以理解的,本官再问你,你觉得官府应该如何解决这些事情。”
问出来这个问题,卢为标就有些后悔了,对面不过是一个十多岁的少年,马上就要参加县试,每日里关心的就是四书五经,怎么可能考虑这些事情。
不过话已经说出口,收不回去,就看看这个吴帆徽怎么回答。
“谦珏以为,三个办法解决,其一是恳请朝廷救济,百姓走投无路,朝廷若是能够救济,则能够稳定局面,其二是对已经造反的暴民,派遣大军镇压,领头闹事之人绝不轻饶,其余盲从的百姓,则可以宽恕,其三是灾荒期间,免除所有的赋税,还百姓安宁。”
吴帆徽说完之后,卢为标再次的愣住了,他是绝对想不到的,一个十多岁的少年能够说出来这番话,要知道就算是县衙里面的某些官吏,都难以列举出来这几条,特别是第二条。
“说的不错,谦珏,看来你不仅仅是在读书,还颇为关心时局啊。”
“不敢,谦珏年幼时,时常吃不饱,最大的梦想就是能够好好的吃一餐年糕,感同身受之下,才关注周遭的情形,后来更是接受了三爷爷的教诲,才有了这些想法的。”
“嗯,感同身受,说得好,若是自身没有体会,就不可能知道民间疾苦,本官看你的确不错,回去好好复习,县试之时一定要用功,可不要以为本官会偏袒你。”
“谦珏明白,大人的教诲谦珏记住了,谦珏一定会好好准备。”
吴帆徽离开之后,卢为标的内心有了一些波动,来到米脂县三年多时间,五大家族的子弟也见得不少了,但今日见到吴帆徽,他才算是真正的有了感触,这个少年不简单,绝非其他少年可以比较的。
思索了一会之后,卢为标叫来了一名衙役,要求这个衙役提供吴帆徽的详细情况。
准备县试的学生,全部都在县衙备案,包括学习情况等等,都是有的。
看了吴帆徽的备案情况之后,卢为标的脸色终于变化了,先前他都没有注意到,吴帆徽是去年八月才进入学堂开始念书的,而且已经是十三岁的少年,算起来不过半年左右的时间,怎么就有如此成熟的表现。
终于,卢为标叫来了身边的小厮,这个小厮是从家乡跟随他来到米脂县的。
小厮的任务很简单,就是详细摸清楚吴帆徽的所有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