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家里有个工作狂的监护人,耳濡目染。”奈绪轻描淡写地说着,“什么杀人事件、炸弹事件、抢劫事件……研究任何你想的到的事件照片和资料是我每天的必修课,不过见到真的尸体还是第一次。”
“你也真是不容易呐,真是好孩子喏!”
仁王看着似乎恢复了原状的奈绪,伸出手掌拍了拍她的头顶,揉毛了她梳得一丝不苟的脑袋;而在奈绪刚想投给对方一个白眼的时候,一旁从方才开始就站在那里、丝毫没有被二人注意到的少年在这时候开了口,干燥晴朗的声线拉过了二人的注意。
“原来你的家人是警员啊,难怪……”
“难怪?难怪什么?”奈绪闻言看向了他,不明所以。
“看来你已经忘记了,那么就容我重新介绍一下。”穿着深蓝色制服的少年推了推眼镜,“在下是柳生比吕士,立海大附属中等部一年级,家父在神奈川开了一家诊所,名为……”
“柳生诊所!”奈绪下意识地接上了他的话,“原来你就是当时的……”
“没错,是我。”柳生微微一笑,“上次的案件,调查还算顺利吗?”
“啊……还好。”奈绪不知为何有些心虚。
“那么下次有帮得上忙的,请务必再通知我。”柳生像是没有在意奈绪的表情似的依然对她礼貌地一笑,眼镜像是蒙上了一层雾似的滴水不漏地遮盖住了他的双眼,“别看我这样,我也是对那个案件相当的有兴趣呢。”
奈绪对他点了点头,继续一口一口啜饮着手中的绿茶。虽然她的脸上看不出什么,但心里却已经澎湃不已了。她当时帮松田阵平调查时显露出的拙劣演技,果然被人看破了么……
仁王拉起肩头的小辫子轻轻扫着嘴角,看了看低头不语的奈绪、又看了看微笑着的柳生,碧绿的眼眸流过了一丝兴味的光芒。似乎就在刚才二人的一来一往中,他对这位虽然和他同年级却已经相当有名的学生会成员瞬间抱持了极大的兴趣。
就在奈绪慢慢啜饮、将那罐绿茶喝到了三分之二的时候,横沟警部终于大踏步地走进了休息室。
“想必刚才的事件大家都已经了解了,那么我就不说废话了。”横沟将装着尸检初步资料的文件夹扔在了桌上,双手撑在桌沿严厉地扫视着众人,“我想知道你们在这个模拟店的工作位置,还有从十一点到十一点半的这段时间内在哪里、做过了什么。”
众人面面相觑,惊讶的表情溢于言表。
“警官,这么说是在怀疑我们吗?”一位看起来极为斯文的男子推了推眼镜,“虽然佐佐部君是在我们的模拟店里被杀害的,但不能排除外部犯的可能j□j?”
“哦?什么意思,你是有什么线索了吗?”横沟警部嘲讽地瞟了他一眼,举起了一本蓝封皮的笔记本,“你们的登记册上写的很清楚,在案发前后一个小时内出入过鬼屋的人只有那边的几个学生,剩下的也只有你们这些工作人员了。你倒是说说,还有别的什么可能性么?”
“怎么这样……”
川子低喃了一声,其余几人也在不可置信地看着彼此。
“我知道了……那么就由我先来吧。”
那位斯文男子用眼神在在座几人的脸上一扫而过,轻轻地叹了口气。奈绪敏锐地注意到他在说这些话的时候,推眼镜的右手手指不自然地弯曲了一下。她坐直了身体将双眸眯了起来,却用余光看见身旁的仁王也做了和她同样的动作。
“我是中村乐平,立海大戏剧社的部长,这个模拟店也是我们戏剧社所规划开办的。”叫做中村的斯文男子开始说道,“因为这次的摊位由我负责管理,所以岗位并没有固定。我整个早上都在店外负责接待,在十一点左右的时候是我们换班吃午餐的时间,我就回到了休息室拿了便当,然后就一直在体育馆外面的长椅上吃午餐。至于时间……是呢,大概是十一点二十分左右。因为我们中午的午餐时间只有半个小时,所以我出门的时候记得很清楚。”
“有证人吗?”川井田警部补一边在本子上记着,一边问道。
“大概在门口负责签到的人有看到我,当时体育馆外面也有很多人。”
“是吗……那么不在场证明应该很好确认了。”横沟点了点头,“还有,你最后一次看见死者是在什么时候?”
“佐佐部君从十点左右到了模拟店后,我就再没见过他了。”中村耸了耸肩,“他一向不愿受约束,这种活动向来都是随意来去的。”
“就这些了吗”川井田抬头看了看中村,在收到肯定的眼神之后又将目光投向了其他人,“那么接下来……”
“我来吧。”
这次说话的就是扮演“开膛手杰克”的高大男子,名叫猿渡卫嗣,在戏剧社负责场景和道具。他站起来几乎有两米,脱了戏装后能看得出发达的大臂。他的证言就简单得多了,过程也和奈绪他们所经历的相符。
他案发之前一直呆在“雾中伦敦”的场景扮演开膛手杰克,中途、也就是奈绪他们和佐佐部起冲突的途中因为肚子不舒服而去过一次休息室。而在十分钟后他又觉得不舒服,在返回休息室的途中碰到了奈绪等人,遂而和他们一起去趟休息室,正好看到了死亡的佐佐部。可以证明他所说无误的人,则是这个事件的最后一名相关者。
至于这最后一名相关者,叫做田中草太,是社团的编剧。
他有着一副充满阳光的干净脸庞,但眉目间透出的神情却夹杂了些许自卑和软弱。据他所说,他是在鬼屋“百鬼夜行”区负责扮演河童的人,因为总是吓不倒参观者所以感到十分受挫,回休息室安定心情的时候遇到了闹肚子的猿渡,被猿渡安慰了几句之后又回到了自己的岗位上。但他在走之前,曾遇到了一脸伤痕返回休息室的佐佐部。
“前辈很生气,所以我很快就从休息室里出去了,走的时候他还在骂骂咧咧地喝酒。”田中草太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因为佐佐部前辈不怎么好相处,所以我有点……”
“我说你干吗不来叫我啊!”猿渡重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我都说了多少次了,每次被那个佐佐部呼来喝去的时候就来找我,我再怎么不济也不会让你被他欺负的嘛!”
“对、对不起,”田中露出了腼腆的笑容,挠了挠后脑,“但是那时候前辈你还在洗手间,我想既然都跑出休息室了,就一口气跑到岗位上好了……呵呵。”
“洗手间不在休息室内么?”奈绪的眼睛明亮了一下,突然开了口。
“啊,对,洗手间离休息室大概还有个几米的样子。”田中指了指门外,“因为我们的摊位是靠着墙建的,就把原本在体育馆墙边的一个小洗手间归纳进来了。”
“这样啊……”
奈绪点了点头,轻轻啃咬着大拇指的指尖,一旁的柳生也若有所思地推了推眼镜。仁王瞟了一眼二人的表情,懒懒地举起了右手。
“警部,那个后脑的伤口是不是也要调查一下?”他的眼睛在在座的几人中间扫了一圈,弯起了嘴角,“毕竟,来历不明的‘只有’那个后脑上的伤痕了呐……”
横沟警部看了他一会,严肃的面部似乎浮现了一个微笑的笑容。他转过头去一掌拍在桌子上,极有气势地喊道:“那么现在,就请你们好好回忆一下,死者有没有和人结仇,有没有人和他起过冲突!”
“要说结仇……”戏剧社社长的中村把目光投向了一直没有说话的川子,“警官,我们还有一个人没有说明她的不在场证明呢,而且这个人……大概是最有可能和佐佐部君起冲突的人。”
趁中村说这些话的时候,奈绪从留海下仔细观察着几人的表情,最终低下头,在暗处轻轻地弯起了嘴角。与此同时,蓝色制服的少年也在心里默念出了这样一句话——
(似乎,关系有点复杂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