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阿毛让食堂的人收“摊”,说:
“把烟拿上,到我屋去;知道你会来,买招待烟时张大发多买了一条。烟拿上,木森,上‘党校’是件喜事,要和‘同学’搞好关系。”
拆旧屋的好处是有屋住;队领导住在原来的管带官邸,一人一间。部队走时,留下许多旧家具,用些拆下木料修修钉钉,便有了些简易的床、桌、凳。
“金凤来过了,眼睛哭得象核桃。田云娇陪她来的,云娇让我劝劝你。”蔡阿毛说,他摇手不接林木森递上的香烟,说,“最近喉咙一直不舒服,没抽烟了。事情我听富贵他们说了,你打算怎么办?”
林木森说:“冷一段时间再说,反正要去学习。蔡支书,我的为人你应该清楚。加上大队照顾的,从六九年到今天,我几乎没歇过工。舅舅家如果没有我的工分,能过得这样舒坦吗?他总认为我应该给他钱花,他不想想,我一个月工资三十六元钱,大队买工分交二十元,伙食费九元,还留七块钱,不是我父母寄钱来,抽烟都不够。蔡支书,我不说你不会相信,这些年,我没用过队里一分钱,所有日常费用都是自己买……不说这些。王阿土的事,我是无能为力,舅舅竟大包大揽、招来几十个人,逼着我和大队对着干;还说我是‘吃他的饭,不管就滚!’不要说是颜面丢尽;要是养就他这种作法,今后会惹来不少事的!”
蔡阿毛说:“是呀!李阿三是种典型的‘小农思想’,仰仗势力;一旦认为自己的人有了权势,总想出头揽事,好让别人得起他……木森,家里情况我真不知道,要不就不涨工分款了。也好,冷段时间也好。”
林木森说:“蔡支书,工地上怎样?他们没有搞什么名堂吧?”
“还好。现在做事全凭关系,‘后门’比前门宽!”蔡阿毛有些激动,干咳了一阵,说,“有件事你得注意;王富贵最近老围着炮营的弹药库转,昨天还领着陆阿福来,就是钱北的‘阴阳先生’。不知有什么名堂?”
林木森突然想起,上个星期四,王富贵来良种场找过他;大丰、渔业大队转个圈,他正好去公社开会,错过了。林木森意外的是王富贵竟然请来了陆阿福,此番举动肯定发现了什么?
“对了,我好象没见到富贵他们。”林木森有点急,他问:“富贵他们不在城里过夜吗?”
“大发让他送金凤回钱北了;明天上午才会来。”
林木森说:“你嗓子都沙哑了;蔡支书,喝口水。明天去医院检查一下!”
蔡阿毛说:“有一阵了。钱北卫生所说扁桃体发炎,应该没多大问题。”
在工地宿舍对付了一晚;林木森一早就到姨妈家取行李。没想到,王琳坐在桌前吃早点;见到林木森,她一笑,说:
“姨妈,怎么样?”
沈少宝说:“王姑娘昨晚来找你,坐了一阵。后来有人捎话说你和英豪要讨论施工方案,王姑娘就说你们晚上不会回。今天王姑娘一早就买了早点来,说你肯定回来吃早点。果然全被她说中了!木森,英豪呢?”
林木森说:“表哥要上班,早点在工地食堂吃。”
林木森原打算取了行李在途中买早点的。没想到王琳拿来了蒸饺、肉松糕和鲜牛奶。鲜牛奶可是奢侈品,要有配给指标。湖兴城里许多婴儿没有母乳吃都买不到,靠麦乳精补充营救,乡里则以米糊为主。望着莹白牛奶,林木森想起沈梅英的乳汁来,再想到钱北的烦恼,心一走神,没有味口了。
“怎么啦?不喜欢喝,多加点糖。”王琳说,“我姆妈平日不喜欢喝牛奶,总攒着等我回城喝。昨天我和送奶工打了招呼,今早送来了一斤半。木森,什么,喝呀!”
王琳很是体贴地替林木森牛奶加些糖,用勺搅匀,林木森有种温馨感。
林木森敏感王琳待他态度有种变化,大小姐变的很温柔、很有一种娇媚的女人味。在良种场,当林木森在发言,或写材料时,王琳有时会走神,癡癡的望着他发呆。当林木森发现时,王琳会赶紧低下头,呈现一副不知所措的娇媚憨样。林木森因而心燥意乱,联想到勾魂的梦,他会神不守舍,甚至有时会走神失态。想想也有趣,王莲花始终认为“龙溪配得上我木森兄弟的只有王琳一个。”若根据当前权威论断,“高贵者最愚蠢,卑贱者最聪明。”王莲花的预言是否会变现实?林木森总是一番心慌后,想起沈双林的哪句话,“从井里跳出来,原来天不是井口哪点大。”但由于碍于身份,林木森一直不敢表露出来。 首发 龙溪河水向北流295
“姆妈说,这两幅兔子构思巧妙,从兔子神态憨厚,使人产生联想,可为精品。”王琳话中饱含敬佩,更在一种爱慕。她把自己杯中牛奶倒入林木森的杯中,说,“我姐昨晚到后,也说好,要马上拿走,让厂里开始制机绣模。你着我什么?我又没有传染病!快喝。姆妈说,你的工作压力大,关照我要关心你的身体!快把牛奶喝掉!”
林木森心里腾起一股热流,抬头想说句客气设,王琳轻瞥眼中不经意显露出一种娇羞。他立刻被少女娇嗔媚态击溃,赶紧低下头,将牛奶一口喝下。
吃了现成早点,提了行李去推车;没想到王琳的自行车也停在一边,书包架上还捆着行李。
王琳说:“走呀!我也去‘地委党校’报到。”
原来,为了增强“党的纲领”教育,按地委安排,各县对“火线入党”的党员进行为期三周的“轮训”。湖兴县的“党员轮训”也安排在“地委党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