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湘体内微末的真元鼓荡,游走经脉血肉,极力感受天边吹过的劲风。或强横,或轻柔,或飘飘,或徐徐。
他的身子也随着过往的风而翻舞,或激流而上,或直转而下。将一片硕大的白鹤背脊踩光踏尽,迎着或猛或柔的风,身子飘飘如柳絮,辗转似清水。
韩湘心沉识海,摒除了外界一切思绪,心中只留下御风术的点点法门。踏着白鹤背脊上的羽毛,飘然如仙,身姿洒沓。
更隐有祥云凝聚脚下,被心中所感应的风向聚拢。更借着其上微弱的力道,猛地转身,寻了急吹而过的劲风缝隙穿梭其中。
在座三人看着韩湘轻敏的身子,周身更有淡淡的青光流散。虽仍旧薄弱,但联想到韩湘不过修行几日,竟已能将真元使用如手臂,每一分都恰到好处。或加诸脚尖,或行过腿畔,俨然有了修行数年之功。
赞叹暗起个人心胸。
三长老眼中精光闪动,看着韩湘越发喜爱。又听到身边常功惊愕出声,不禁心存鄙薄厌恶之感,暗道:“你若是能有湘儿半分天赋,也不枉我精心的栽培了。”
晏颖妙目流转,盯着韩湘的身子不知在想些什么。
白鹤悠然而过,划过天边白云,留下其后一条刀锋涟漪。迎着艳阳,俊山青林,百花绽放其下,妖娆多姿。
韩湘心思渐转通灵。
他本有过腾云的体会,在幽冥深渊协同巨龙鏖战三寸墨兵,踩着劲风傲立云端。更有那日骆岐神识入体潇洒天半的经历。
现下这御风术虽强于凡间法门,更是尽心感悟天风之道,灵动有加,但却急速稍欠。
韩湘本就聪慧,心念及处一点既通。脑海中不禁又浮现了灵踪的步法,当下腾翔天半的身子竟不觉使出了灵踪来。
只见残影忽起,清风尽过脚下。身影重重,风声缭绕耳畔。一个凡间腾挪身法,一个仙人遨游之姿,两个本天差地别的功法道术,竟缓缓有了奇妙的结合。
一轻灵,一诡异,一潇洒,一敏捷。两相结合,韩湘的身影登时如融入白云一般。合着白鹤穿梭而过的云雾,留下了一抹抖动急速的痕迹,仿佛电蛇跳动,又似游龙戏水。
三长老一直紧盯着韩湘的身影,忽见他周身真元抖动剧烈,身子竟猛地加快。较之御风术略有不同,但又有相似,似在其基础上演变繁复一般。
这御风术本是简单道术,也是轻身腾云的基础法道。是以但凡能腾云的修士,即便所学不是御风术这类的法门,但也只一见便有了然在胸,不存疑惑。
三长老为碧霄阁传功长老,怎能不晓得这腾云的基础法门御风术?
但韩湘此际演练的却较之更加深奥,身影也更加急速敏捷,隐有诡异之感。
三长老惊疑一声,暗思:“这身法如此刁钻,若是比拼战斗,别人操纵法宝想要打到倒是颇费气力。”
转念又想:“这御风术虽说是基础道术,但也经过先辈不断的改进。但凡刻印成书,流传后世的,无不是圆满法门,怎能这般被一个初入道门的小子轻易改动?”
想到这里,三长老不禁对韩湘留心在胸。
碧霄阁本是小派,能收到这般绝佳根骨的弟子已是万年难遇,天下奇闻。但韩湘此际所表现的,哪里像是一个初入道门之人?
三长老又想:“莫非他是别派的奸细?”
又见韩湘神色安然,面容开朗,不似有奸诈阴谋在胸之人。更加之如韩湘这般资质的门人,即便是放在神州大教也是门中宝贝,爱惜有加。不到道术有成,又哪里能轻易让他出山?
再则他碧霄阁也不过这般家产,较之大教弟子自身积累都多有不如。除了山下的一道灵脉和晏无华洞府的半眼灵泉能引起别教的觊觎,又哪里有宝贝之处能敌得过这么一个天资绝佳的弟子?
千百思绪翻转,韩湘的身影也更加圆润急速。只有常功坐在白鹤背脊的边缘处长吁短叹,对着韩湘赞赏连连。
三长老的思绪被常功打乱,蓦地转头怒视了他一眼,复再看向韩湘。
韩湘虽身法渐成,但无奈自身真元委实不济。内力又消散无踪,更没有丹田中的金丹或内力种子旋转生成,绵绵不绝。是以不过一时三刻,便是修习御风术与灵踪已让他真元消散几尽。
再也无力维持,他猛地落下云端,踩着了白鹤的背脊上,大口喘着粗气。
三长老挥手洒下一片真元光幕,霎时天地复静。那光幕仿佛结界一般阻挡了劲风的吹拂,让一整片白鹤背脊显得宛如阁楼内部,只有韩湘的喘息呼呼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