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收拾了一下细软,主要是几件衣服,然后把粗布僧袍换下,找了个头巾把光头包起来。抬头看看天色,烈日当空,外面的和尚们要么忙着礼佛,要么忙着干活。这时候走,估计很容易被抓回来,还是等天黑了再行动吧。
吃过晚饭,我便早早回房,看看时间还早,便眯了一阵。谁知这一闭眼,就睡了过去,等醒来的时候,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不过看看外面黑漆漆一片,永明寺内灯火已灭。
我轻轻推开房门,借着月光,出了禅院。但走到寺门口的时候,发现山门紧闭,我看看门杠,又看看前院那边忽明忽暗的灯光,我犹豫了。
如果从前门出去,必然要惊动前院苦修的僧人,可如果转而从后山走,可我又不熟悉路线,一不下心遇到什么豺狼虎豹,那可不是闹着玩的。
我琢磨了一会,还是决定从后山走。绕过大雄宝殿,走到宗镜堂的时候,正要前行,却被一个熟悉的声音叫住了,“道夕,你欲往何处?”
我转身一看,只见宗镜堂门口立着一道模糊的身影,微弱的烛光摇曳中,那身影缓缓朝我走了过来。
来人正是延寿,他手里拿着一个木鱼,边走便敲。木鱼清脆深邃的声音,敲在我发虚的心里,让我忍不住直打哆嗦。
“那啥,睡不着,我随便走走。”我尴尬地笑了笑,把肩上的包袱悄悄收到身后。
“你随我来。”
延寿不置可否,然后转身朝宗镜堂走了进去。被老和尚发现,看样子是走不了了,我惴惴不安地跟着延寿身后,也不知道他想做什么。
宗镜堂原称演法堂。延寿著《宗镜录》百卷,集贤首,慈恩,天台三宗之旨,融贯禅宗心法。此书初成,其传甚远,受法者不可胜数。后来为了纪念延寿著《宗镜路》,便专设了这宗镜堂。
进入堂内,佛像之下,延寿跪坐在蒲团上,然后示意我坐下。我尴尬地把包袱放在一旁,然后也跪坐在了蒲团上。
“道夕,为师知你有颇多不明之处,本来我以为凭你心性,定能明悟,但看你今夜所为,为师便知,若不说明,你定也不能安心于寺内修行。”
修行?我诧异地看着延寿,忍不住地说道:“大师,您哪里看出来我像是出家修行之人啊。”
延寿不语,却猛地抓住我的左手,然后撩开我的衣袖,指着我手臂说道:“你手臂上有三记红斑,便注定了你与为师有缘”
啊?我惊恐地看了看手臂,果然有三记排列不规则的红斑,“大师,这是什么东西,为何会出现在我手上。”
延寿叹了口气,说道:“当日药隐在沉香谷外遇见你,便看到了你手上的红斑,故而才会以驱毒为由,让道凡将你带到永明寺来。”
“大师的意思,是我并没有毒气攻心,并不是将死之人。”我疑惑地看着延寿,完全不明白这话里话外是什么意思。
延寿微微一笑,道:“你体内的噬心草毒已经与你融为一体,不会致命,也不会有所易住,你大可放心。”
“那大师所言,我这三记红斑,与大师又有何缘分?”
“七年前,赵宋皇帝陈桥兵变,篡周立宋。当时贫僧夜观天象,知天下大势,必最终归于宋。但是夜,佛祖托梦,天下大兴之时,必有妖邪作祟。佛祖言此中必有应劫之人,而这应劫之人左手手臂三记红斑,若贫僧遇上,佛祖嘱托于我必要倾囊以授,此人定能化解其中劫难。”
我瞠目结舌地看着老和尚,什么夜观天象,什么佛祖托梦,怎么越听越觉得是扯淡呢?还不待我反应过来,延寿又接着说道:“初次见你,井前论道,便知你不凡,后又引物理之说,虽是惊奇,但也不无道理。此时为师便知,你与这世间众生大大不同,更加坚信了佛祖托梦所言,故而留唯心决一本于你,愿你能修得其中真味,也算贫僧为天下尽了微薄之力。”
“可是,大师您也用不着让我当和尚吧。”
“为师收你为徒,让你出家,乃是那日你与金陵李公子之间斗气的无意为之,日后你修成唯心决,若想还俗,便自行去之。”
“…………”
我无语地看着延寿,原来这做和尚一说,还是要怪自己的恶作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