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篱押送着税赋,第二日便出了平阳县的地界,宋篱擦了擦汗,虽然刚过了青龙峡,但是前面还不知道有什么牛鬼蛇神在等着自己,不由得更加加深了警惕。
这日子正直七月半的日头,天气虽好,但是却是酷暑难耐,宋篱算着日子的,只得加快脚程,这每一日对于宋篱来说都关乎着性命,所以他自然是不敢怠慢,但是日子一路上行人稀少,到处都是密林深树,几十个衙门差役虽然得了宋篱的若干好处,还是耐不得这日头,天一亮便叫嚷着打尖休息。
宋篱知道此时得罪他们,只得有着他们去了,但是此时山路上空无人家,正是土匪劫道剪径的极佳地方,不敢停留道:“各位兄弟,过了这前面的岗子,再去休息如何?我请大家喝酒成不成?”
众人只得应允,挣扎着起身,忽然前方一阵风声响起,宋篱吓得面无人色,连忙大声道:“大家保护好各自东西,莫要被人劫了去了。”
这万两税赋可是关系到宋篱的身家性命,他如何不紧张?
山林中果然涌出一伙黑压压的蒙面大汉,手持着明晃晃的大刀,各个身材魁梧,宋篱佯装镇定,上前赔笑道:“各位好汉,我们都是路过的商客,知道规矩,知道规矩。”说完含笑叫着手下一人奉上一盘白银,道:“各位,算是小弟我的买路钱,请各位行个方便……”
那人含笑道:“宋大人,你好闲情逸致啊,怎么好好的县太爷不当,跑到这里行镖走货是何道理?”
宋篱心头猛震,他怎么也没有想到居然在这荒山野地的强盗,居然还认得自己,当下佯装镇定道:“好汉饶命,好汉定然是认错人了,本人是徐州的孟武,一个商人而已,哪里认得什么大人小人的,出门在外,还请行个方便,一点心意,众位请放我们过去吧!”
那人施施然走了过来,看了看宋篱几乎要滴下汗来的额头,瞟了一眼那些伪装成粮车的银车,道:“这里面——可是今年平阳县的税赋不成?”
宋篱顿时心都快跳出嗓子眼里了,“这人,这人怎么知道,这时间和路线都只有我和白大人才知道,他怎么会知道的,难道说……”宋篱的脸都快涨成猪肝色了,站在原地,宛如点穴了一般不敢动弹半分。
那人哈哈大笑,对着宋篱拱了拱手,道:“多谢宋大人为我等送上来的供奉,我等这就却之不恭了。”说完手一挥,一群如狼似虎的蒙面人过来,这些县衙的差役平日里只敢欺负乡里,哪里敢真正与这些刀头舔血的悍匪过招,都畏畏缩缩地站在原地,大气都不敢出。
宋篱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滴了下来,他就算是再蠢,现在估计也能猜出八九不离十了,等着看着这群蒙面人推着银车扬长而去之后,忽然一个站立不稳,一口鲜血从胸口喷出,差点一头栽了下去。
众人七手八脚地将宋篱架起,宋篱这才悠悠地睁开了眼睛,隔了好久才叹了一口气,道:“丰师爷多次提醒我这姓白的有问题,悔不听无咎之言,悔之晚矣,悔之晚矣啊……”宋篱喃喃自语半晌,忽然双目睁开,大声道:“白小子误我!无论如何我要返回平阳,问他讨回一个公道!”
“白大哥,他应该就住在这里了,我都打听清楚了。”秦玉推着白羽缓缓地来到了一处农家小院,里面开辟了半亩小菜园,土质尚为新鲜,显然是才开出来不久,尚无菜叶长出,再往深处是一间小茅屋,看上去十分简陋,甚至连一个像样的门都不曾准备,直接可见一人在里面敞开了肚皮酣然大睡,在他的手上似乎还放着一本尚未读完的《春秋》。
秦玉上去正要叫嚷,白羽轻声止住了他,叫秦玉推着自己进去,那人还不曾醒过来,白羽笑着将《春秋》拿起,对着秦玉含笑道:“当年关云长月下读春秋,是何等意境,不过依我看来,这老关也就这辈子读了这么一本书,至于其余老庄墨韩,估计便是知之甚少了,不知道我们丰师爷读了几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