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在此时,几声凄婉而又撼人心弦的琴声穿过烟雨迷漫的天空,从远处飘来。那个瘦子面孔抽搐了一下,伸出去的手慢慢地收了回来,回头向远处一座隐现于风雨之中的山峰望去,神情扑朔迷离。
那琴声开始时弹得很凄婉幽怨,如泣如诉,听了令人很心酸,似有千愁万绪,无限的委屈。俄顷,琴声忽转激昂,如万马奔腾,山呼海啸,穿云裂石,让人听了荡气回肠,心潮澎湃。
场上的打斗因琴声而终止,那个胖子缓步走到那个瘦子身前,神情紧张地道:“老大,你知道那抚琴的是‘琴仙’还是‘琴魔’?”
那瘦子自听到琴音后,虽然也有些惶恐不安,但仍很镇定,并没有马上回答那胖子的问话,而是向那风雨飘摇的山峰高声道:“尊驾是鸾飞仙子吗?睽违三十年了,吴仁今天终于又能听到仙子抚琴了!”
“哼!原来是‘荆山双邪’!三十年未见,仍然恶习不改!这么大的雨也没浇灭你们两人的花心,真是一对无可救药的大色魔!难道你们两人不怕遭到报应吗?”抚琴者道。那声音既如夜莺鸣柳般悦耳动听,但又蕴藏着威严的镇慑力。
“仙子喜抚琴,我们兄弟俩却喜美色,爱好不同罢了——哈哈哈——”那位自称是吴仁的痩子反驳并发出了桀骜不驯的狂笑。
山顶上琴声陡变,激扬铿锵,恍如平空罩下拘魂摄魄的声网,撼心刺耳,让人心潮澎湃,气血不凝,神经错乱。
但见那被称“荆山双邪”兄弟俩神色慌张地盘坐于雨水横流的地上,手捂双耳,运功抗拒那震撼人心的古怪琴音。
天生听到那琴音陡变后,心中一惊,忙用传音入秘法告诉碧云和青青两人,赶快坐下运功抵御,免被琴音所伤。
何莹、何玉两姐妹虽然不懂武功,但识音律,也会抚琴。刚开始听到琴声时,并没听出是什么曲子,感到很动听,那凄婉悲凉之音让她们两人联想到了自己一家所遭受的苦难,眼泪像断线珍珠般滴落了下来。后来觉得琴音陡然变得激昂,像《十面埋伏》,又似《弄潮生》,充满了杀伐之气,心中很燥动,也很恐怖,似有万蛇噬咬之感。这时,两人忽然感到背心处有股暖流注入体内,沿经络周身流动,顿感灵台一片空明,舒服至极。两人感到非常疑惑,齐向仍坐在马车前面的天生望去,但见他仍似老僧入定般安之若泰,好像这里发生的一切与他毫无关系。
那琴声时如钱塘潮涌,撼天动地,时如檐头涓滴,点点敲心。“荆山双邪”两兄弟似乎忍无可忍,双双站起身来,欲向那烟雨朦胧的山巅扑去。但他们刚跃起不到三丈远,忽然又跌落在地,再次运功抵御那摧枯拉朽的琴音。
天生微张双目,瞥了一眼坐在雨地里的四个人,见荆山双邪盘坐于地,五心朝天,头顶青气蒸腾,雨水和汗水混合着流淌满面,显然是被那琴音侵扰得很痛苦。而碧云和青青两人的内力远不如荆山双邪,表情更加痛苦不堪。他本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但又不能眼睁睁地看到两位如夫人被琴音所伤而置之不理,遂果断地移坐到车篷里,打开琴囊,将从“清虚妙天”得到的那张独弦古琴取出,横放在双膝上,轻抚了一曲《江儿水》,并低声吟唱道:。
向晚荆门道,风雨马不前。无奈何,停车待天变。遇强徒,舞爪露凶颜。云端里,仙曲铮铮漫。虽解了良人难,却殃池鱼,还望慈悲声慢卷。
琴音婉转低回,虽有埋怨之意,但无杀伐之音,然而,却遏住了鸾飞仙子的漫天杀音。
荆山双邪正使出浑身解数运功抗御鸾飞仙子的霸道琴音,忽听身后传来缕缕柔和的音律,压力顿消,急转头望去,发现是那位赶车的老翁正在手抚一张独弦古琴,十分惊骇。他们没想到这个其貌不扬的车把式也会抚琴,而且竟然会操独弦琴?并神奇地遏制住了“琴仙”鸾飞仙子的杀人琴声,心中暗忖:“这人是谁?难道是‘琴魔’沙天亮?不可能?那个老东西早在二十年前就匿迹销声了,即使仍活着,至少也得近九十岁了!”
这时,山顶上鸾飞仙子像是有意同张天生斗法,连抚了《广陵散》《高山流水》两首古曲,并暗伏了无限杀机。天生不敢再胡编乱造曲调应和,只好抚了一曲剑仙莫闻老人琴谱中的一阙《浊浪滔天》与之抗衡。
“小的想,这会儿他们都应该被麻翻了。”约斗了一炷香时间,但见鸾飞仙子从那烟雨朦胧的山顶上飘然而至,落在天生坐着的马车前,一脸惊诧地道:“阁下是谁?你抚的是什么曲子?噫!阁下的琴只有一根弦?会弹独弦琴的除了魏晋时期的孙登仙人外,还从沒听说有人会此技法,不想阁下却独擅此神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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