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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情天恨海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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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萧按着她的肩头,叹道:“晓霜,你就这么讨厌我么?”花晓霜一怔,摇头道:“我……我怎么会?”梁萧道:“你既不讨厌我,干吗老说要走的话?好吧,你们都走了,我与花生做和尚去……”花晓霜慌了神,伸手堵住他口,忙道:“我才不是……我……我怕你为难……”她又羞又急,语无伦次。梁萧微微一笑,说道:“你放心,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会为难了!”花晓霜抬起头来,张大一双泪眼,定定望着梁萧。

梁萧道:“我并没有醉,你说的每一句话我都听到,也都记得,一辈子都忘不了。”花晓霜以手掩口,将到口的叫声堵回去。梁萧看她一眼,苦笑道:“傻丫头,你连莺莺都骗不过,骗得了我么?你的把戏,只能骗骗花生罢了。”花晓霜面红如血,低下头去,心中乱糟糟的,几乎什么都听不见,好容易按捺心神,却听梁萧道:“你泪水滴在我脸上,我便拿定了主意,莺莺要走,我也没留她。”花晓霜忍不住抬头道:“萧哥哥,你这样不对……”梁萧不容她多言,摆手道:“对错是非,都已过去。从今往后,我都会陪着你,再也不会离开……”他紧紧握住晓霜双手,与她四目交接,目中透出毅然之色,“今生今世,再不离开!”

花晓霜只觉眼前微眩,几乎昏了过去。这一句话在她心中梦里也不知响了几千几万次,但在耳边响起却是第一遭。一时百感交迸,不知是喜是悲,是心酸,还是快活。呆了许久,纵身扑入梁萧怀里,涕泪交流,放声大哭。

不知哭了多久,她只觉这半生所受的委屈辛苦都随这泪水流出,身子好像变成一片羽毛,轻飘飘,倦乎乎,连话也说不出来,蒙蒙眬眬沉睡过去。

梁萧见她睡靥上泪珠未干,嘴角却噙着笑意,一时不好打扰,抱着她就地枯坐。不一时困了上来,迷糊一阵,忽听有人叫唤,张眼望去,却见花生醉眼惺忪,抱着亭柱挣扎道:“梁萧,梁萧!”迷药药性未消,他方才爬起,又一跤仆倒,嘴里念道:“梁萧……呃……俺打小喝酒,从来不醉……呃,再喝……”抱住空酒罐仰了一下,却没倾出半滴,当下抱着亭柱子,蹭来蹭去,“梁萧……呃……你的腿比木头还硬,蹭得俺好痛……”他顺着亭柱一路摸上去,道:“呃……头呢,怎么没头,呃……就像一根大柱子……”

梁萧又好气又好笑,花晓霜也闻声醒来,羞惭莫名,取了醍醐香给花生嗅了。花生惊醒,看着怀中亭柱,抓头怪道:“啊,俺抱柱子做什么?”花晓霜与梁萧对视一眼,低头苦笑。

他二人不说,花生也不知就里。不一会儿,赵昺也醒了。这两人问起柳莺莺,梁萧只说她回天山了。多日来,两人与柳莺莺同舟共济,听说她不告而别,都不免大生惆怅,所幸一个小孩儿,一个呆和尚,心情来去甚快,伤感半日,也就搁下。倒是花晓霜想着柳莺莺独返天山,路途艰难,不免心中挂念、愁眉难舒。

众人歇息半日,启程向北。经过刀兵之灾,粤地疫病又行,死者甚众。花晓霜采药救人,四处奔波,这么走走停停,在粤境中呆了一月有余。这一日,众人穿过梅岭,进入江西。正行走间,忽听前方传来两声惨呼。众人赶上前去,只见前方两个农夫躺在地上,锄头散落一边,双肘双膝全被折断。

花晓霜忙给两人接好断骨,她手段高明,包扎已毕,两人痛楚大减,不再呻吟。梁萧问道:“谁下的毒手?”二人对望一眼,神色茫然,其中一人颤声道:“我们走得好好的,手脚一痛,清醒时就躺在这儿了。”花晓霜奇道:“你们没见人吗?”两人同声叫道:“没见人,撞鬼啦!”梁萧喝道:“胡说!”

两人被他一喝,噤若寒蝉。梁萧心想这手法分筋错骨,分明出自武学高手,这人武功高强,为何与寻常农夫为难?他思索不透,又问几句,那二人懵懵懂懂,只说没见凶手。梁萧只得将二人搀扶回家,而后佯装离去,转身暗中潜伏,守了一夜,却无动静。

凶手不肯露面,梁萧也无法可施,一行人继续上路。怎料行了不足二十里地,又听一声惨叫,梁萧飞步赶上,却见一个樵子躺在山坡上呻吟,两捆柴草、一把斧头散落于地。他定眼细看,樵子也是四肢折断。梁萧细问原由,樵子也道未见凶手。梁萧略一沉默,皱眉起身,扬声喝道:“是好汉的滚出来!”

这两句话用上“鲸息功”,远远传出,许久才从山峦间传来回声。这时其他三人也到了,花晓霜道:“萧哥哥,怎么回事?”梁萧叹道:“我知道就好了!”花晓霜不再多问,低头给那樵子绑好手足,让花生背回家去。谁知走出不远,西北方惨叫迭起,似乎不止一人。经过先前两回,众人不再吃惊,上前一看,路上又躺了四个行商,手足折断,各自惨叫。

花晓霜菩萨性子,也大为生气,说道:“无故折人手足,好生可恶!萧哥哥,我们逮住凶手,非让他认错不可。”梁萧冷笑不语,心道:“岂止认错,逮住了他,非折断他的手脚不可!”

此后每走一二十里地,前方就有惨叫。或是逃难返乡的难民,或是走乡窜镇的货郎,或是村野农夫,或是市井百姓。一个个断手折足,号呼痛哭。梁萧一路走去,心情越发沉重,到得次日,忍不住道:“这事古怪得很,凶手十九冲我们来的。”花晓霜道:“他若与我们有过节,何不直截了当报复,却把怨气撒在别人身上?”梁萧道:“你寻思寻思,每每听到叫声,要么在西北,要么在东北,虽然忽东忽西,曲曲折折,终归不离北方。我们一旦偏离,就有叫声传来!看起来,他是要引我向北。”花晓霜发愁道:“那如何是好?”

梁萧想了想,冷笑道:“他要我向北,我却偏要向东,看他现不现身!”花晓霜犹豫道:“若他并无此意,只爱折人手足呢?我们向东去了,再有百姓折了手足,岂非无人救护?”梁萧无言以对,微微皱眉。花晓霜又说:“他要我们去北方,我们就去北方,顺了他的意,他想必不会伤人。”梁萧深感此法大违本性,不悦道:“这恶人鬼鬼祟祟,其中必有阴谋。只我一人,与他周旋也无妨,你与昺儿若有闪失,如何是好?”花晓霜叹道:“可是若向东走,今生今世,我心里都不会踏实。”二人对视无语,花生却焦躁起来,嚷道:“梁萧,太阳落山啦!错过了宿头,可没有饭吃。”梁萧怒道:“用不着你教训!”背起赵昺,大步向北。花晓霜见他答允,心头一甜,快步跟上。

众人一意向北,果如花晓霜所料,伤人之事大减。梁萧索性定下心来,看他有何伎俩。这么渡过黄河,忽忽月余。遥见大都轮廓,举目望去,一座巨城横亘北方,南有伏龟之形,北有腾龙之势,门若兽口,广吞八方之财,池比鸿沟,浩聚百泉之水。城南处一队士兵森然罗列,正在搜查入城行商。梁萧迟疑间,正欲上前,忽听有人叫道:“王老弟,你如何在这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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