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洗心入定,正在怯除杂念,忽觉花晓霜身子滚热,呼吸急促,口中吐出甜香,轻轻喷在脸上。梁萧又气又急,知道贺陀罗出了损招,先用鸟笛扰乱花晓霜的神志,再让花晓霜引诱梁萧,一旦两人情热乱性,必为鸟笛所乘,乖乖地从藏身处出来。这鸟啼当日迫得公羊羽衷情大发,几至疯狂,花晓霜又如何抵受得住。
她正觉迷乱,忽听梁萧在耳边轻声说:“晓霜,我说一门心法,你好好听着……”花晓霜浑身炽热,她不明男女之事,不知如何宣泄,只想抱紧梁萧方能舒服一些。听了这话,摇头说:“萧哥哥……我……我不要听……你抱住我就好……”
梁萧叹了口气,将一道内力渡入她的“玉枕”穴。花晓霜神志一清,耳边传来梁萧的声音:“道者天地两不知,身在壶中无人识,老树盘根入泥土,疏枝横斜不留影……”他一边念诵口诀,一边将涵义说出,花晓霜性子天真但聪明过人,梁萧一遍说完,她已大致领悟,依法习练,心神收敛,炽热感也渐渐退去。
足足过了半个时辰,鸟笛声才停下,想是贺陀罗不见有人出来,另往别处搜寻去了。两人松了一口气,花晓霜想起适才的举止,面红耳赤,羞惭不胜。
梁萧却想贺陀罗武功太强,又有五个帮手,想要救出吴常青,根本没有可能。花晓霜见他愁容满面,猜到缘由,惨然道:“萧哥哥,敌人那么厉害,我……我不该逼着你去救师父的……”想到吴常青生死未卜,眉眼一红,泪水如珠滴落。
梁萧苦笑道:“晓霜,我这条命本是捡回来的,丢了也不打紧,可是我死了,吴先生又没救出,你一个人孤单单的,叫人无法放心!”花晓霜悲喜交集,脱口说道:“大不了,我陪你一块儿死!”梁萧默不作声,心想死了倒也干净,怕只怕落入奸贼手中,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花晓霜见他苦恼,不忍再说,岔开话题道:“萧哥哥,你刚才教我的是什么功夫?”梁萧随口道:“《紫府元宗》。”花晓霜奇道:“那是什么?”梁萧从怀中取出铜盒,展开油纸,取出素笺道:“你瞧,就是这个!”
花晓霜接过,凑近缝隙余光细看。梁萧说道:“前面几篇都好懂,‘入定篇’以后,古怪字句甚多,我也看不明白。后来找过两个道士,牛鼻子不学无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看来非得找个积年的道士才能问个明白!”
花晓霜粗粗看了几行,忽道:“萧哥哥,我不是积年的道士,可也看得懂一些!”梁萧叹道:“我知道,你想引我开心……”花晓霜连连摇头,说道:“不是不是!我不懂什么修仙法子,可这里面有许多医理,我细细琢磨,都能明白。”
梁萧将信将疑,只听花晓霜接着说:“我们医者为了治病救人,必须钻研脉理,探究人体奥妙。看了这部《紫府元宗》我才知道,这些修真羽士为了驻颜长生、成就仙道,也在探究经脉气血的奥妙。世人虽有千千万,身子都是一样,不离血肉毛发、五脏六腑和二十经脉。治病的大夫与修真的羽士尽管各行其事,结果却是殊途同归。我能看懂他们的道书,想必高明的羽士也能看懂我们的医书。”
梁萧肃然道:“如此说来,医道仙道本是一家了!”花晓霜微微苦笑,说道:“其实说来说去,我们两家都不离阴阳五行之理。”
她沉吟时许,指点素笺说道:“医书有云:‘青属木入肝,赤属火入心,黄属土入脾,白属金入肺,黑属水入肾。’这句‘九九桃花生洞阙’,桃花为三春之阳。古人有诗云:‘人面桃花相映红’。桃花为红,红乃赤也,赤者心也,此处当指手少阴心经,九九为阳数之极,整句话说的是:‘以至阳之气,游走手少阴心经八十一转’。”
梁萧茅塞顿开,喜不自胜,接口道:“如此说来,‘八八青龙总一斤,七七白虎双双养’两句,青龙当指足厥阴肝经,七七为大衍数,缺一为五十,是玄阴之数,这句是指‘以纯阴之气,在肝经中游走四十九转’;白虎暗指手太阴肺经,八八为易数中的老阳之数,故为‘以纯阳之气,行六十四转于肺经’。至于后面四句:‘木母金公性本温,十二宫中蟾魄现,时时地魄降天魂,拔取天根并地髓,白雪黄芽自长成’。木为肝,木母当指肝经;金为肺,金公该是肺经;唔,白雪是肺经之气;黄芽自是足太阴脾经之气。嗯,地魄天魂又是什么?天根地髓又是什么?十二宫又怎么解释?”
花晓霜微笑道:“十二宫在医书中也指肝经,而魂魄之说,道家有之,医家也有之。魂者为木,藏于肝;魄者为金,藏于肺;精者为水,藏于肾;神者为火,藏于心;意者为土,藏于脾。其中,魂者为阳,魄者为阴,蟾魄、地魄、天魂,都逃不出这个藩篱。‘天根地髓’不是医道术语,但我读过《道德经》,里面说了这么几句:‘谷神不死,是谓玄牝,玄牝之门,是谓天地根。’注释里说,谷神指丹田,玄牝指内息,而天根指口鼻,地髓指肚脐以下,即丹田;至于姹女婴儿,各指阴阳之气;抽铅添汞之说,铅为黑色,当指肾中之精,汞为白色,当指肝中之魂;这句‘转运河车上昆仑’么,河车为药物,性阳,比拟阳气,昆仑则是穴道名,属于足太阳膀胱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