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萧点头说:“此阵义理合于五行,阵形依照水鸟蛇鱼模样。前锋变化尤其奥妙,好似鱼口蛇吻,水禽嘴喙,逐部吞噬对方兵马,再以阵腹精兵歼灭。向日我在《五行诠兵》中见过此阵变化,可没有真的见人用过。记得书中有注:‘此阵变化舒缓,不利陆战飙行,适于逆水鏖兵。’”
这一番话包容中土先哲的大智慧,阿术不通数术,难以完全明白,但听梁萧所说的阵形变化丝毫不爽,不觉喜道:“可有破它的法子吗?”
梁萧观看元军阵势,摇头道:“此阵前锋变化莫测,不可正面与它争斗,唯有迂回敌后,方有破阵之机。如今水师退至上游,难以顺流迂回,不过幸有江心石台,足可抵挡。”话音未落,忽见二十艘快船飞出宋军水阵,散成扇形,冲往石台,似要强行登台。元军见状,炮石乱飞,瞬间击沉两船。
不一阵,二十艘快船毁了大半,梁萧忽觉不对,皱眉说:“好家伙,明修栈道,暗渡陈仓?”阿术不明这话典故,怪问:“什么意思?”梁萧指着快船后方,说道:“你看那里!”
阿术定眼细看,只见一艘艨艟大船,上带一张投石机,悄悄跟在快船后方,趁着快船吸引元人目光,向石台飞快逼近。大船上一人身着白衣,手持竹篙从舱后抢了出来,正是方才麾军变阵的白衣男子。他身法若电,腾起五尺来高,跃向弩机。落足瞬间,五名宋军同时扳动机括,白衣人化身箭矢,射向江心石台。刹那间,梁萧认出他的面貌,叫道:“是他!”
这白衣人正是云殊,他借弩炮之力,掠空而出。元军不料他使出此招,惊奇万分,齐声发喊。元军战船守在台旁,众军引弓待发,本是防备宋人快船登台,此时见状,乱箭如雨,射向云殊。
云殊身在空中,舞动竹篙,势如一张三丈方圆的大盾,密密层层,将箭矢荡落江中。弩炮之力终究太弱,云殊用上轻功,依然无法及远,被箭矢一扰,势子陡缓,落向江心。此处水流被巨石一阻,变得湍急无比,人一落水,立时卷往下游。宋军眼见功败垂成,无不失声惊叫,元军则欢呼四起,声震大江。
落水刹那,云殊手中的竹篙忽地平平伸出,加上手臂之长,不长不短,正好搭上石台边缘。霎息间,云殊内劲迸发,“波”的一声,竹篙受力弯转,云殊借篙身弹力,一个筋斗,翻身跃起,凌空一晃,到了石台上方。人未落地,嗖嗖两篙,搠翻两名元军。台上除了发炮军士,尚有两个十人队守卫,见状纷纷抡刀舞矛,来斗云殊。
云殊大喝一声,挥篙迎上,势若虎入羊群。虽是一支竹子,到他手里,无异于长枪大戟,直杀得一身白衣尽成血红。不到一盏茶的工夫,石台上的守军死了大半。宋军没了炮石威胁,以“水蛇阵”逆流而上。
张弘范见状,急催舰船来抢炮台,箭矢纷纷射向台上。不料台上巨矢大石成堆,本是用来发射弩炮,这时却成了云殊的屏障。他躲在后面,一旦有人登台,便冲出杀戮。这么反复数次,宋军水师进抵石台,襄阳水师也挥军纵击,元军背腹受敌,一时陷入苦战。
阿术没料到宋人中竟有如此人物,心中十分诧异。可是石台陷落,除拼死拦截,别无它法。他令旗挥处,金鼓雷鸣,以助水师军威。这时忽听杨榷惊叫:“梁大哥!”阿术微微一怔,顺他目光看去,梁萧跨着战马,沿江疾驰。阿术奇道:“他要做什么?”杨榷道:“那个白衣人是我们的仇人,他设计拦截粮队,害死我们的兄弟!”
阿术皱眉道:“原来如此。”说话间,梁萧打马驰出百丈,忽地一个转身,策马直上江岸高坡。众人不知其意,忽见他勒马旋身,从坡上俯冲直下。到了江边,纵缰挥鞭,座下钦察马吃痛,长嘶一声,后足猛力一撑,腾空跃起,掠过诸军头顶,闪电飞落汉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