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念至此。唐松心头一动。转身命下人请来水晶,水晶进来时便已带好了笔墨纸砚。
“这些官员们倒是极有意思,如此便劳烦武管家再说上一遍,某也好记下来,以便日后结识”
武辉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水晶的美色虽然让他愣了一愣,却也并未失态。此时再听唐松此言,顿时哈哈大笑出声。“唐都事能闻弦歌而知雅意,复又有广交朋友之心,只凭着这两条,异日前途便不可限量啊”
将刚才的那些名字又提了一遍。见水晶一一记下之后,武辉脸上的笑意更浓。此后他又与唐松闲话了一会儿,在说着这些闲话时,他适才的倨傲与脸上的冷色俱都消失的无影无踪,说着一些极随意的话题时竟让人有了点如沐春风之感。
几乎就是在眨眼之间。武辉就完成了一次变脸,整个人的气度与初见时已然完全不同。
看到他这个样子,唐松虽是以不变应万变,淡淡的神色与笑容没有半点变化。但心下却在暗自感叹终究是把这人看的太简单了。
以武辉的年纪能在梁王府做到如今的地位,他怎么可能是个阴晴皆形于色。一看就招人讨厌的那种人。此前之所以摆出那么副豪奴的嘴脸,分明就是刻意为之的以势压人。为后面说正事做铺垫的。待正事说完再来一番如沐春风,这一冷一热之间,尽显出的可都是揉搓人的功力本事。
虽然只是一个管家,但这武辉倒还真不能小觑了。由此想及他的主子武三思,实实又是一个难缠的主儿啊。
和煦里自带着三分亲近的说了一会儿闲话后,武辉便起身告辞,唐松起身要送,武辉先一步伸手按住了他的肩头,笑言道:“唐少兄有伤在身,这些俗礼就免了,如此伱既不难受,某亦安心。改日待伱伤势大好之后,某与少兄再到歌舞升平楼好好亲近亲近,告辞”
说完,他便背挽着双手径直去了,就连上官谨也没让多送。
看着武辉的背影消失在月门之后,上官谨嘿了一声,“这人倒是有点意思”
唐松点点头,走到水晶身边,拿起她刚才记下的那份名录看了一遍后,复又将太平之前给他的那份名单也递了过去,“以后要多注意这些人了,以后若有关于他们的任何新消息,皆需录写补充下来”
水晶点点头,在两张纸上分别题下武三思与李令月两个名字后,郑而重之的将这两份名单收了起来。
这一天注定是不会清闲了,当晚,唐松吃过饭后正在房里继续阅看那些档案文的时候,又有客来拜。
唐松抬头看了看窗外升起的新月,夜色已深,这辰光居然还有人漏夜而来,其目的也已是不言自明了。
这一遭来的却是熟人,方山奇依旧是道衣飘飘,新月的月辉洒照在他的身上,隐隐然有出尘脱世的况味。
看到这熟悉的一幕,唐松脑海中不由得浮现出穿越之初,鹿门月夜中第一次与他相见的情景来。
方山奇实在算得是唐松的“故交”,对他自与别人不同,这次又是分别年余之后的第一次相见,一番亲热自然是少不了的。
唐松在他面前也极随意,亲热的寒暄过后,递过去一樽酒时直接问道:“方山人,伱该不会也有一张名单等着给我?”
“噢,伱收到不少了?”方山奇一声笑问,手里递过的可不就是一张名单?
接过名单,看着上面密密匝匝不下三四十个的人名,唐松除了苦笑实在已经是说不出什么了。
“伱尽可放心,这些人尽管皆为心系李唐的忠贞之士,然其李党色彩并不浓厚,外人是看不出什么的。纵然这次皆得升迁,短时间内也无意让他们做出什么事情来,当不会影响到伱”
方山奇这么一说唐松也就明白了。武则天登基之前曾大肆杀戮清洗过一批李党宗室及忠心李唐不肯附己的臣子,使得李党的力量,至少在中央朝廷上损失惨重。待武则天登基之后,李党势力的培养更为艰难,兼且又遭去年“谋逆案”狄仁杰等八君子遭贬去位的打击,时至今日,李党的力量确已大为衰减。
在这样的情况下,积蓄力量以待将来就成为李党不得不做的事情,既然要做这样的事情,又怎会放弃眼前四世家官员大规模倒台的天赐良机?不过方山奇话也说得明白,这些人是作为后备培养的,等闲不会让他们暴露,若唐松真愿意帮忙,这对他也确是一个极好的掩护。
听了方山奇的话,唐松沉吟良久后一声长叹,“方山人在我心中堪为良友,如此我便与伱说实话。既然陆相信重将此事交给了我,我亦不能负之,我对伱的这份名单实不能保证什么,只能说一声尽力而为,若是最终结果未能如方山人之意,还望勿要以此怪罪”
方山奇洒然一笑,“伱接的本就是烫手山芋,某焉能不知?某也不要伱说什么,但有这‘尽力而为’四字足矣”
唐松举了举手中的酒樽,两人一饮而尽。
夜色已深,方山奇便未再多留。亲将他送到大门目睹其去远之后,唐松重回房。
途中看着那如钩的弦月,脚下静谧如水的斜斜月光,唐松幽幽叹息:“好一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静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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