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告诉你,值!”
唐松的嗓子本已嘶哑,此时又是脱口而出,这就使得他的声音显得份外粗糙。但正因为如此,也使得他的话听着份外可信。
五花连钱马刚刚加快的速度慢了下来,上官婉儿却不曾下马,片刻后马上传回了一句话。
很莫名其妙的一句话,“上次的那两盏菜肴好吃吗?”
身体虽累,心中却是晴空万里的唐松闻言大笑出声,“当日跑的太狼狈,过厅羊扔了,抱芋羹凉了,太腥,不好吃!”
上官婉儿不曾回身,是以也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等了片刻后,才听她再次开口道:“这次科考重开,悔…好自为之”
这句说完,五花马再次喷了个响鼻后泼刺刺的小跑起来,上官婉儿的身影也渐行渐远,最终绕过那一片假山后不见了。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又有一个小黄门急匆匆的过来为唐松引路,只不过这个小黄门对唐松的态度可比之前被上官婉儿打发走的那个好太多了,好到简直有些谄媚的态度。
唐松固然是不习惯被一个太监表现出如此亲近,那小黄门心里也在纳闷,这个少年究竟是那家的公子,居然能让上官待诏亲自安排人来为他引路?朝中除了那几个有数的人之外,这还是破天荒的第一遭啊。
小黄门心里藏着个闷葫芦将唐松恭恭敬敬的送到了宫城城门处,唐松正要往前面的城门洞走去时,又见一个御者打扮的人迎了上来,态度依旧恭敬,只说是得了吩咐送他回家的。
那人说清楚了事情原委,一并道:“上官待诏谴人来命车时一并有话交代”
“说吧”
“唐公子还是径直回府的好,这些日子若需往来贡院也宜乘车,便是要与士子文会,也宜静候些日子”
闻言,唐松点点头。上官婉儿的意思是让他在朝廷重开科举的诏令下达之前不得多嘴先走漏了消息。
君不密失其国臣不密失其身,唐松虽然既不是君,也不是臣,但总还懂得多嘴惹祸的道理。上官婉儿这交代明显是有利于他的。
点头应下上了那轩车的同时,唐松也在心中疑惑不已。
除了之前的那一撞和丙才三两句简短的对话之外,他跟上官婉儿实在没什么交集,更别说交情了,她怎会做出安排马牟这等明显流露出善意的事情来?
轩车辚辚,一路出了皇城。
也不知是武则天的那软硬两手起了效果,还是狄仁杰威望太高,或者是二者一起发力的结果总之皇城里一度人山人海的青衿洪流已经消散。
至少从眼前看来今天沸腾了整个神都的贡生暴动业已平息。
马车一路驶出皇城驶出宣仁门。坐在车上的唐松将车窗帘幕挑开一道缝隙,就见城门外的街道上仍旧聚集着一些士子,其中站在最前面不断向皇城内张望的那几个年轻贡生,依稀就是之前曾与他一起抬孔子圣像的。而在这些士子左右,遍布着身穿皂服红裹肚的公差。
这些人现在仍不走,还不断向皇城里张望,十有**是在等他的。
看到这一幕,唐松真是既感动又无奈感动自不必说,无奈处却在于此刻下去该与他们说什么才好?
欺骗也好,隐瞒也罢唐松实不愿对这些士子们如此。最终只能长叹一声。
山水有相逢,也罢,且待这次科考过后,再找机会把酒欢叙吧!
心中打定这样的互意后,唐松就不曾下车,甚至刻意将身子往车角的暗影处又避了避,只是眼神却始终看在外面,绞尽脑汁尽可能将这些人的相貌多记住一些。
有了前面那些事情,此刻仍然能留在这里等他出来的都是可交之人哪!
轩车一路到了归义坊,唐松下车后便径直到了后花园的精舍。
听到他的脚步声,水晶应声出来,手中还捧着一本琴谱。
看到水晶,看到她那双点尘不染的桃花眼,唐松的心情愈发的平静下来
伸出手去在流云裙少女的头发上揉了揉后,唐松长长的吐出一口气去,“来,水晶,谈首曲子听听”
片刻后,精舍中便有如水的琴音缓缓流出,就在这如水晶孔雀眼一般点尘不染的琴音中,唐松缓缓的睡去。
第二天一步不曾出门,赏了百来文酒钱让水晶的一个奴仆去请了一个大夫回来,在两边胳膊上用白布厚厚的裹了一层粘糊糊的膏药。
大夫忙碌着,唐松却在想一件事情。
既是要去帮办考务,那他自己肯定就不能参加这重开的科考了,没有既主持考试又入场参考的道理,只是如此以来,他这情况算什么呢?
下一步的路又该怎么走?
想来想去想不出头绪,最终唐松索性不想了,先干好眼前这事再说吧!至于以后,船到桥头自然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