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到宴的恰有十头黑熊,四头身为司长。狱吉便是狩猎司司长,祭又是建筑司司长,一头似乎名为吾夷,应是那豢兽司的司长。这三司长,均是隶属斯瓦匹剌家少主罴的食客,还有一司长,只听狱吉称其为阿鲁,却不知分管何司。
余下六头黑熊,一头似是狱吉家的长子,另外三头便是狱吉手下司监,剩下便是呼延与常崎。
狱吉手下三头黑熊司监,与他这司长关系倒是融洽,今夜又是庆酬酒宴,自然能相伴同至。浑不似呼延所在这建筑司,内中诡谲难以揣摩,相互关系怪异非常,饶是呼延自诩聪慧过人,一时也理不出清晰头绪来。
能得狱吉亲自倒酒,唯有与他同级的三头黑熊司长,余下他长子,还有五头司监级的黑熊,便由得人族待者跳上桌来,分别到得满碗。
狱吉虽与祭闲聊,余光却时时扫过酒桌,见得所有黑熊碗中都已倒满,他拍打祭肩头,轰隆起身,大笑高吼道:“今夜能在王酒坊款待诸位,我狱吉很高兴!来,满饮此碗!”
见他抬起碗来向众熊进酒,一众黑熊哪还敢静坐,登时轰隆隆尽数起身,齐声高吼。
“谢狱吉司长款待!满饮此碗!”
陈酒入肚,呼延立时觉得一股热气化作滚滚洪流,扫荡周身血肉、筋骨,顷刻间便如火炉温煮,疲意尽扫,心念清明。原本脆弱至极的重塑熊身,这一刹那竟凝实许多,坚硬肉骨似有了一丝柔韧,坚中有柔,才愈发真实。
呼延只顾感受肉身变化,知晓自己暗中得了些许好处,那王酒密酿的口舌滋味,却没能留意,实在可惜之至。
碗中酒尽,狱吉大笑数声,率先落座,探手抓住中央聪听兽头颅,将两个尖耳撕扯下来,扔到自家口中,这才忙着向几位司长继续倒满酒水。
剩余长子及司监,无需狱吉招待,自有那人族待者在旁静候,上桌来将王族密酿再倒入各熊碗中。
那狱吉既已动手撕食,后面便没了顾忌,各熊自可抓扯肉食送入嘴中。呼延早已对那聪听兽头颅垂涎欲滴,见得身旁常崎已然抓起肉块啃噬,他嘿笑着扬长熊臂,按住那聪听兽头颅,扬爪便撕下一大块皮肉,扔入口中咀嚼甚响,兀自闭目品味,面上便有了享受至极的神色。
这聪听兽皮肉,入嘴油滑,油而不腻,肉丝入味细腻,倒也口感极佳。
呼延大口咀嚼几下,便将那肉皮吞咽进肚,顷刻化作纯粹精气,全无丝毫杂质需要炼化,融流到肉身各处,滋补效果竟是非同寻常,全身骨骼充实如铁,新塑肉身带来的虚弱感终于消减下去,又恢复了原本铁体魔胎应有的强力感觉。
虽然这等变化,实力依旧难比周遭战熊,但于呼延而言,已是意外惊喜了。
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众熊往来应酬,酒宴渐至佳境。
两个时辰悄然流逝,桌上只剩残骨与空酒坛,众熊正聊得尽兴,那祭却站起身来,长吼出声。
“今夜多谢狱吉司长盛情款待,祭感激不尽!只是另有好友相邀,还要去走个过场才好,这便只得先告退了!”
眼前酒宴将尽,狱吉自然不好再挽留,正要起身相送,常崎忽而隆隆长笑,“既然祭司长要走,我与呼司监也该回屋鼾休,便一道出去吧!”
狱吉起身,深深瞥了眼常崎,似在疑惑不解。眼见常崎脸色如常,瞧不出端倪来,狱吉眯眼大笑,沉吼道:“也罢,今夜既已尽兴,我等便散去吧!一道出门,改日再聚!”
既然狱吉发话,众熊自然接连起身,相互长笑沉吼,陆续走出这楼榭木门。
行走在王酒坊的天井中,对面那小楼亦是开门,十数头黑熊鱼贯而出,显然同狱吉等熊一般,也是酒宴刚散,均向那长廊口行去,准备出门。
对面那十数头黑熊走在左边的一头黑熊,双耳却是灰褐毛发,正是与呼延有十年邀战的呲溯。待两群黑熊都到了长廊口,各自缓缓驻足,似乎都认识,此番偶遇,自然要相互打声招呼。
狱吉长笑走出,与对面居中的黑熊沉吼搭讪,其余黑熊亦寻到熟识,两群黑熊便混到一处,勾搭着欲走入长廊。
此时,呲溯目光流转,顷刻间便怒目睁圆,那两颗斗大熊眼,死死瞪住了对面的呼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