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是呼延粗蛮,在人界时尚有老匹夫这等学究陪伴,却也不曾将人界文字尽数认全,待到上界,人族虽是言语相同,这文字又是另一番模样,呼延横看竖看,愣是没能认出半个字符。
这人聪慧,全用在体悟功法及勾心斗角去了,哪闲得下心来做那锦绣文章。此时亦是如此,眼珠一转,满脸谄笑道:“嘿嘿,我说老……夫子,你是个好心人,学究天人,想来这等识辨文字的小事,定难不倒你吧?”
难得呼延好声称呼,老匹夫早知他心性,断不会上当,冷笑道:“莫来求老夫!便是人界,老夫亦难认全所有文字,这乃是上界!举目望去,老夫亦是一字不识!”
老匹夫此话一出,呼延立马变脸,啧嘴嗤笑道:“往日里,就见你自诩有识之士,妄称老夫。如今看来,还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一无是处!粗野匹夫罢了!”
“你是能人!你便念出一字来与我知!”老匹夫恼羞成怒,高喝一声。
呼延一本正经,眉眼溢出得意之色,“我乃一介武夫,不识古字,乃是天经地义、理所应当之事!不似你这等佯装夫子之人,原来也是……嘿嘿,我羞于说你!”
“夏虫不可语冰!老夫亦不与你这朽木论道!你且自去研究吧!”
老匹夫撂下一句狠话,自此再无声息。
呼延却是不以为意,反倒真趴在冰冷石床面上,逐字揣摩起来。这番认真入迷之态,竟真被他看出几分端倪来。
饶是文字不通,呼延好歹也是沉浸武道八百余年的人物,那武性体悟早已深入骨髓,见得这套鞭法刻录,悄然透出精奥武学之气。
偶得气息交感之下,那文字早已不是文字,好似变作图画人儿,执鞭挥舞蜿蜒。顺着刻画者笔迹流淌而下,图画人儿动作贯连,便就是一套绝妙鞭法,甩鞭如灵蛇倏探,龙蛇游走于草莽之间、苍穹弄云,刁钻毒辣常见,却隐有大气磅礴之姿。
不识文字,倒巧得鞭法精髓,呼延难掩喜意,又强自镇静心神,将这套鞭法牢记在心,立刻耐不住心下瘙痒,空手比划端摩,在这十丈窄屋里参悟起鞭法来。
也不知他参悟这套鞭法,可曾和留下鞭法原意等同?
哪日他知晓了上界人族文字,待他回想起来,这篇刻录恐怕绝非他所谓鞭法,而是兹慎所记杂事一篇,抑或一篇锻体功法。若真是如此,呼延便真是哭笑不得了。
这便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呼延乃是武痴,若是总往鞭法上联想,便是寥寥几笔随意石刻,他也能悟出一套鞭法来。
心之所至,万物皆灵。
待得晨露滴落,又是清晨大好时节。
呼延推开门来,精气十足,面泛红光,行走如有龙虎相伴,待把矮房中仆役尽数赶出,扬鞭挥落,鞭风呼啸如龙吟,狠戾灵巧更胜往昔。
一日苦修,已经初见成效。
只可惜不识鞭法文字,呼延只悟出这套鞭法来,至于境界提升之法,依旧茫然无头绪。这却才是头等大事,若是境界无法提升,久久困在铁体魔胎之境,饶是日后他鞭法精妙绝伦,对上力大无穷之士,也仅有落败身死一途罢了。
这衍算后续功法,需要时间、机遇、顿悟,急切间还真难寻出门道来,呼延心里焦急,却也毫无办法,只得耐心推论衍算,只求偶有顿悟了。
这一日建房工地上,呼延的长鞭挥到了更远的地方,几乎囊括方圆百丈有余,此等飞扬跋扈,直看得其余监工摇头冷笑,心底咬牙怒骂。呼延一心只想尽快参悟这套鞭法,哪管得他人心里如何做想,依旧我行我素,肆意妄为,这鞭法却也因此精进极快,喜得呼延心头大乐。
十多个时辰倏忽而过,待到三日落于西山,呼延等监工驱赶仆役回房,这一日平淡无奇,与往常无异。
哪想到第二日,往日出工的地头却出了一桩大事,震惊了整个战熊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