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尚书闻言立时将惊堂木一拍,对着堂下跪着的聂维大喝一声道大胆刁民,敢诬赖……!——给我……”
一个“打”字没有出口,贺思平在堂下咳嗽了两声。声音虽不大,李尚书却听得清清楚楚,赶紧拐了话题,色厉内荏地道给我从实招来!——到底是回事?”
聂维跪在地上,给李尚书磕头道大人明鉴!小人浑家贺氏,是贺家二房的嫡女,也是小人的姨表妹,跟小人从小定有婚约。前几个月刚刚明媒正娶成的亲。——这宁远侯,到处放话说我浑家不守规矩,跟小人私奔。小人实在气不过,才将宁远侯告上刑部,希望老爷能还小人一个公道!”
李尚书的惊堂木还没有拍,裴舒芬已经轻笑一声,道这位小哥,我跟你往日怨,近日仇,素不相识,我为何要去说你浑家的闲话?——你浑家是长是短,是圆是扁,我都不晓得。你要攀污别人,也找些说得的理由好不好?!”
楚华谨坐在一旁,听见裴舒芬不慌不忙,直指要害,轻轻松松就将摘了开去,不由面色微霁。——这个小妻子,有着不同于她年龄的成熟,一次次给他惊喜,一次次从挫折中爬起来,愈战愈勇。虽然眼界不如她,可是对一片真心,对宁远侯府也是掏心掏肺,比对她娘家还要亲近,实在比她不知要好上多少倍。以前不明白夫妻之间琴瑟和谐是感觉,如今却在这个小一轮的女子身上感受到。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想到这里,楚华谨觉得心底一片柔软,看着裴舒芬的眼神都变了。
等裴舒芬这边说完话,李尚书才拍了一下惊堂木,对聂维厉声呵斥道大胆刁民,胆敢攀污宁远侯,一声。来人!”
贺思平又咳嗽了一声。
楚华谨转头看了贺思平一眼,笑道贺御史莫非是病了?要不要太医院的医正诊诊脉呢?”
贺思平理都不理楚华谨,只是偏头看向了大堂上坐着的李尚书。
李尚书法,又将惊堂木放了下来,对聂维问道你可还有话说?”
聂维跪在地上,又磕了一个头,才抬起头来,按照贺宁馨事先教给他的话,不疾不忙地对堂上的人言道回大人的话:隆庆朝沈尚书在位的时候,曾经审过一次争产案,也被称作是‘谤言案’。当时身家亿万的朱伯爵意外身死,朱伯爵的堂叔为了夺朱伯爵家产,造谣诬蔑朱伯爵之子为其母偷人所生,并非朱伯爵亲生子。此案审理的时候,朱氏族人碍于朱伯爵堂叔的淫威,不敢出来作证,只有朱伯爵自尽前留下的遗书,以死抗争。沈尚书审案之时,明言让朱氏堂叔拿出朱伯爵之子不是亲生子的切实证据,朱氏堂叔推出所谓‘奸夫’、‘稳婆’和‘贴身丫鬟’三个人证,证明朱伯爵偷人。沈尚书当堂问讯,一一揭穿了这三人做假证供的险恶用心,将他们收监关押。这三人也当堂供出他们是受朱氏堂叔收买和指使,做假供以谋夺朱伯爵家产。”
聂维的口才了得,这番侃侃而谈,连堂上的李尚书都听住了。
“大人容禀:我们大齐朝审案,有遵循先例一说。刑部审结的案例,历来都可以当作先例,作为以后判案的证据。从沈尚书审结朱氏争产案便可知,谁造谣,谁举证。若是拿不出切实证据,便是对方造谣诬蔑。如今宁远侯既然造谣说我和我浑家私奔,请大人命宁远侯拿出证据,不然的话,还望大人秉公审理,为民审冤!”说完这话,聂维又连磕三个响头,一脸委屈的样子。
周围围观的人群听得津津有味,眼下又将眼光投向了堂上取下幕离的宁远侯裴舒芬。
裴舒芬从聂维说起大齐朝有“遵循先例”一说,就心里翻腾起来。这个世界,真是给了她许多“惊喜”。原以为穿越异世,会有一番作为。可是来到这里一看,虽是古旧的时代,可是从玻璃到镜子,从疫所到先例法,凡所种种,似乎跟她以前的世界,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难道在她之前,还有别的穿越者存在?……
李尚书听了聂维的话,也赶紧对宁远侯问道宁远侯,你可有证据,证明你所说的聂维跟他娘子私奔,实有其事?”
裴舒芬正有些走神,听了李尚书的问话,下意识地答道我是听镇国公府的简老说的。”
一言既出,真是语惊四座。
贺思平第一个站了起来,对李尚书道这话不用大人驳斥,今日在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她在撒谎。众所周知,镇国公府,是我们贺家的姻亲。简老为人良善大义,也很少出来走动,会说出这样稽的话?说——这样的谣言,既伤害我们贺家,也让镇国公府没有面子。试问简老有动机和理由,来做出这种亲者痛,仇者快的事情?”转身看着裴舒芬,又道宁远侯,要不要我们传简老对质?”
裴舒芬一惊,不由自主地伸手捂住了嘴。她被绕进了对方的圈套,十分懊悔。——她明明只要一口咬定不是说的就够了,做人家让她“举证”,她就“举证”?!这不是从反面证实了这谣言正是所传?!
还有简老,虽然她确实是从简老那里听来的消息,可是她也,以简老同贺家的关系,她要是个疯子才会为作证,说说的是实话。
聂维在堂下看着宁远侯涨红了脸,张口结舌的样子,不由嘴角微微上翘。——他以前倒是不,贺大姑娘有这本事,能够当着刑部尚书的面,挖个坑给大家跳。<】</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