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青瑶强忍疼痛,从刘猿、刘誉的尸体上将自己的金钗、玉环收回,回首望着坐在地上的易天行:“你用的是什么暗器?”
易天行道:“针。”
唐青瑶从怀中取出一个黑呼呼的圆球,用右手托住,闭上双眼,口中念念有词,骤然间风声四起,适才唐青瑶发射的梅花针有如百川归海般飞向圆球,吸附其上,唐青瑶从圆球上取下两枚银针,道:“华姨教你的?”
易天行点头道:“不错。你手中所持之物可是天星珠?”
唐青瑶微笑道:“算你识货。刚才你怎样发针的?我居然都没有看出来。”
易天行得意地一仰头:“嘿,如果你都看破了,刘誉这老鬼怎么中招?”随即黯然道:“可惜我内力所剩无几,否则哪容他还击,还害你受伤。”
唐青瑶哼道:“有什么了不起,终有一日,我要创出举世无双的暗器手法,让你再不敢在我面前吹嘘你的那手烂飞针。”
易天行笑嘻嘻地道:“你也认为暗器手法不及我么?算你有自知之明。”
唐青瑶气鼓鼓地道:“不要脸,我是说华姨的暗器手法别具威力,不过也未必超过我们唐门。至于你,根本不值一提!”
易天行悠然一笑,道:“对了,你的伤势如何?你好象没有中刀。”
唐青瑶道:“这当然,刘誉的八煞连环夺命刀虽然凌厉凶猛,可惜他气海、曲池两穴早已各中了你一针,出刀的气势与速度都大打折扣,我若连这样的刀招都躲不过去,被他砍死也是活该。只是我使九劫瑶环时,内力消耗过甚,以致被他刀气所侵,内腑受了点震荡,不过我有天蚕宝衣护身,又服了回魂丹,现在已经没事了。”
易天行一脸不信:“真的没事了?”
唐青瑶怒道:“罗嗦!刘家的援兵快到了,我们怎么走!”
易天行皱眉道:“你还没有告诉我,我们现在何处?”
唐青瑶跺脚道:“当然在东郡,我从?水救起你时,你的伤势十分严重,根本受不了颠簸之苦,所以我便就近找了间破庙将你藏了起来。”
易天行道:“既然我们离?水不远,那么我们现在应当在东郡北部、漳城附近。”
唐青瑶没有好气地道:“废话。”
易天行眼中神采乍现:“往南是桂郡、往东是瑶郡,皆是刘家的势力范围;往西则是蜀郡,京师重地,更非你我容身之所,不若向西北进发,经北郡折向至于滇郡,适时刘家鞭长莫及,你们唐门却势大根深,我们进可攻、退可守,再无疲于奔命之虞。”随即皱眉道:“只是北郡地势平坦,在白昼走动易被发现;若要找地方躲避敌人,寻常农家不太可靠,境内又无深山幽谷可以藏身,倒是件棘手之事。”
唐青瑶笑道:“放心,我们唐家在北郡颇有几个信得过的朋友,只要找到他们任何一人,我们都能避过追捕。”
易天行道:“可是天色将明,我伤势未愈,难以疾行。”
唐青瑶瞪了他一眼,拉着他的手,将其背起:“最近的杭家离这里也有百里之遥,你坚持住。”说罢负着易天行,提气疾奔。易天行甫出庙门,向后一扬手,一颗雷火弹飞进庙内,发出震耳轰鸣,刹时间庙宇便为火海吞噬。
唐青瑶喝道:“你干什么?!嫌刘家的人找不到这里么?”
易天行沉声道:“刘家的人已经知道这里,根本没有隐瞒的必要。刘猿和刘誉的尸体不能留下来,否则敌人很快便可由他们身上的伤痕和中毒情况,判断出是唐门中人下的手,届时唐门便大祸临头了。”
唐青瑶闻言,不再言语,骤然提速,向西北飞驰而去。
唐青瑶背着易天行连夜潜行,金鸡鸣啼时分,二人便已到达北郡。眼看天明在际,易天行忍不住道:“还有多远?”唐青瑶猛然停步,面色灰白,身躯摇摇欲坠,一句话也答不出来。易天行见状大惊,连忙喊道:“快放我下来!”
唐青瑶深吸一口气,不理睬易天行,拔足向北狂奔。易天行唤她不应,料想她已竭全力,便不再出言打扰。
天边露出第一缕阳光之时,一座庄园出现在二人面前,唐青瑶见之如同久旱逢甘霖,陡然来了精神,向院墙提速奔去。甫一翻过院墙,唐青瑶绷紧了一夜的神经终于松懈下来,双腿一软,便往地上倒去,将背上的易天行抛落在地。易天行勉强撑身坐起,望着昏迷的唐青瑶,心中焦急如焚,连忙摸出药王谷独门特制的疗伤灵药天龙护心丹,喂到唐青瑶口中。忽然衣衫破风之声四起,三道人影飘落在易天行二人面前。
未待易天行开口,当头的中年大汉便抱拳道:“在下杭丹,敢问壮士高姓大名?何故越墙而入?”
中年大汉身旁一黄衣少年道:“大哥,跟他们罗嗦什么。不告而入,非奸即盗,先拿下再说!”说罢便欲扑出擒人。
另一灰衣老者一把抓住他,道:“二公子且慢。那小姑娘好生面熟,恐是故人。”
易天行冷哼道:“枉自唐青瑶把你们当朋友,原来你们杭家是这样招待客人的。唐青瑶身负重伤,你们若与唐门有旧,还望好好照顾。在下告辞了!”说罢挣扎着起身,沉声道:“在下现在无力翻墙,还望你们找个人带路。”
黄衣少年惊道:“竟是青瑶小妹,什么人这么大胆?”
易天行径自走过去:“刘誉。”
杭丹伸手拦住易天行:“舍弟粗鄙无礼,还望小兄弟勿与他一般见识。满大叔,先带这位小兄弟和青瑶小妹到我房中,我马上就来。”
灰衣老者应声道:“是。”然后向易天行作出一个请的姿势:“公子请。”易天行望了唐青瑶一眼,暗叹一声,抱起她跟随那老者而去。
待他们走远,杭丹肃然道:“二弟,赶快派人毁灭青瑶小妹留下的痕迹,如果见到陌生人,便装作去收田租,千万别露出马脚。”
黄衣少年道:“哼,这里可不是蜀东,我们何必怕他们!青瑶小妹受了伤,唐门岂有袖手之理,青童、青风两位兄长正在左近,把他们叫来,我们未必对付不了刘家。”
杭丹瞪眼道:“你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唐门与我们杭家三代的交情,青瑶小妹为何还要翻墙而入?刘誉又怎么会对青瑶小妹下毒手?与青瑶小妹同来的小兄弟为何不报姓名?你想过没有?”
黄衣少年呐呐道:“为什么?”
杭丹道:“我已经得到消息,六日前刘家派出了十八名高手搜捕朝廷钦犯易天行,刘誉正是这十八名高手中的一个,而易天行的年龄相貌也与那小兄弟相似。”
黄衣少年身形一震:“窝藏朝廷钦犯,可是灭九族的罪名。”
杭丹苦笑道:“所以我们不能让人知道,就连找唐门的人助拳也不行。一旦事情败露,我们都担待不起。”
黄衣少年道:“好,我马上去。”说罢飞身离去。
杭丹望着乃弟的背影,长叹一声,向自己的卧房走去。
易天行扶着唐青瑶卧到床上,一面给她搭脉,一面焦虑万分地望着她。灰衣老者垂手侍立在侧,一声不吭。易天行忽然松开手,抬头道:“这里是何处?”
灰衣老者正要回答,床上便传来一个微弱的声音:“这里是杭家庄。”
易天行一脸喜色地转过头去,柔声道:“你别说话,好好休息。”
唐青瑶嘟嘴道:“你管我。”一面想撑身起来。
易天行连忙制止:“好,好,好,我不管你,但你现在不宜劳累,赶快躺下。”
唐青瑶俏皮地眨了眨眼,不再勉强起身,笑道:“看不出你挺关心我的。”
易天行哼道:“就算是一只狗帮过我,我对它也会很好的。”
灰衣老者闻言大骇,望向唐青瑶的手,仿佛害怕她出手伤人一般,不料却见唐青瑶笑眯眯的不以为意,心下大奇。
此时杭丹推门而入,大笑道:“小丫头,你醒了!”
唐青瑶微笑道:“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易天行。”
灰衣老者眼中露出一丝震惊之色,望向杭丹。杭丹却面不改色,澹然道:“我早料到了,除了易公子,蜀州哪里有这等的少年英雄。”
易天行道:“杭大哥谬奖了,第一个不服气的便应该是现在躺着的这位少年英雄。”
杭丹闻言哈哈大笑,灰衣老者亦为之莞尔。唐青瑶哼道:“原来你已经认识杭大哥他们了,居然不早说,害我浪费那么多精神。”
易天行道:“我只知道杭大哥单名一个丹字,却不知道其他诸人的姓名。”
唐青瑶道:“杭大哥父母已逝,二弟名青,三妹名黛,这位是杭家庄的总管赤手阎罗满山红大叔,红砂手的功夫,蜀州第一。三姐自幼拜翠山派党仙子为师,在家日子甚少,二哥却不知道又跑哪里鬼混去了。”
杭丹笑道:“这次你可冤枉二弟了,他去替你收拾残局去了。”
易天行道:“多谢诸位大恩,在下没齿难忘。”
杭丹道:“易兄弟哪里话,济人危难,本就是我辈应行之事,更何况你是青瑶小妹的好朋友。”
唐青瑶不屑道:“谁跟他是好朋友,我只是看不惯元成邑的所作所为,才帮他一把而已,换了别人,我一样会帮,只可惜其他人都已脱险,只有这个笨蛋跑不掉。”
杭丹微微一笑,道:“易兄弟,你的身份不便暴露,只有委屈你先在我房中稍坐,等会儿我叫满大叔给你搭个地铺,怠慢之处,尚请见谅。满大叔,我们先出去,让他们二人休息一下。”说罢与满山红一同离开。
易天行待杭、满二人远去,对唐青瑶道:“说实话,你的伤势如何?”
唐青瑶苦笑道:“如果静养三日,倒是可以痊愈,可惜我们没有时间。”
易天行神色凝重:“不错,此地不宜久留,否则必为杭家带来灭门之祸。但是你内伤未愈,兼且勉力疾奔一夜,伤上加伤,恐怕难以坚持赶路。”
唐青瑶道:“我没有问题,我可以施展逆经易脉之术,保证立时恢复功力,逃生不难。倒是你的伤势非短时间可以复原,怎堪长途跋涉之苦?”
易天行道:“不可,逆经易脉非正道心法,虽然可以解一时之急,但用后元气大损,没有三、五年的调养休想恢复元气。至于我,对药王谷的万木回春功颇有心得,身体恢复得比常人快很多,没有你想象中那么虚弱。”
唐青瑶道:“顾不得那么多了,先过了这个难关再说。我们今夜便走。”
易天行微笑道:“别急,说说在北郡你还有什么可靠的朋友。”
唐青瑶道:“往西六十里左右,有一户武学世家裴家,与我们唐门七代世交,关系非比寻常;还有北、代两郡交界处的阴火洞和圉洞主很重义气,是个值得信任的朋友。”
易天行道:“晤,我们无需经由代郡绕道,今夜天一黑,我们便动身去裴家,然后我自然有脱身之计,你千万不要擅自施展逆经易脉之术。”
唐青瑶狐疑道:“你真有办法?”
易天行笑道:“放心,我对自己的命看得很重。”
是夜巳时刚过,唐青瑶与易天行便辞别杭氏兄弟,乘着杭氏兄弟为其准备的骏马,向裴家奔驰而去。
杭丹待唐、易二人远去,对杭青道:“你和满大叔立即骑马跟在后面,消除蹄印,然后……嗯,多带些人,去趟牛角囤,将那里的土匪窝给端了。”
杭青皱眉道:“牛角囤的土匪?大哥不是打算下个月配合射虎关总兵滕胜一同剿灭他们么?我们自行动手,恐怕伤亡甚大,而且还会得罪滕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