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止混入苏联特工和游击队员,德国人到迁移村庄和城镇登记人口、分发通行证,一些外地逃难人成了冤大头,因为没人给他们发通行证。不时传来枪响:几个老百姓硬要冲过去,被守桥的士兵开枪打死了,尸体被扔到河里的冰面上。河东岸也躺着一排尸体,包括一些儿童,显然是被践踏死的。一些百姓试图踏冰过河,遭到对岸德军的阻碍。
现在,部队逐步后撤,苏军步步进逼,后撤的部队到了桥边,老百姓被驱赶到一边,横跨河上的大桥上引擎轰鸣,人踩马踏,混乱不堪。
关健时刻苏军飞机凑热闹来了,三架苏军伊尔-2强击机从云层中冲出来,先是机翼上射出两枚火箭,以宣告它的到来,然后7.62毫米机枪和20毫米的航炮,把弹雨倾泻在密集的人群,血肉横飞,肢体乱溅,人仰马翻,尸体成堆。
一辆半履带式20毫米flak30型自行高炮全速驶到桥边停下,车长从驾驶室冲到车厢里敞开的炮位,接过望远镜向空中观察,车厢里的5名乘员已经拉起20毫米高炮,装好炮弹,向空中瞄准。车长手往下一压,一长串炮弹飞向空中,留下一朵朵黑色的云朵。
飞机终于哼哼着飞走了,河两岸又恢复了生机。1门150毫米重型步兵炮由爬满士兵的拖拉机牵引,慢吞吞地驶上桥。5门75毫米轻型步兵炮、6门50毫米pak38反坦克炮、4门37毫米pak36反坦克炮、2门105毫米轻步兵炮统统由马拉着嘶叫着乱糟糟地跟在后面,一面担心地望着天空,一面督促前面的大家伙加快脚步。
苏联远程大炮也向这里射击,李德知道,敌人离这里不到30公里了,他记得苏军的210毫米加农炮,射程就达到29.4公里,好在这种炮数量不会太多,只要躲藏进地堡,不会给他带来危险。
两发炮弹在河对岸炸响,一个后勤少尉捂着滴血的屁股边跑边喊:“炮兵开炮呀,别让俄国人炸烂你们的屁股。”这个乌鸦嘴刚喊完,一发炮弹不偏不倚在桥上爆炸,把一门105毫米轻步兵炮抛到桥下,骑在炮管上打瞌睡的士兵在空中划了个漂亮的抛物线,狠狠咂在冰面上,受惊的马凄惨叫着在人群中横冲直撞,马的嘶叫和人的咒骂以及惨叫声交织在一起。
一门高大的自行火炮决心为战友报仇,轰隆驶过大桥,艰难地爬上陡坡后横过身子,向苏军方向回击,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150毫米巨大的弹丸呼啸着飞向天空。炮弹是否击中目标不得而知,倒是因堵塞了道路,惹得后面的炮车怒气冲冲。壮志未酬的自行火炮吭哧吭哧掉转笨重的身体重新爬坡,不料车上的那门150毫米野战炮冲破后护板冲下车来。
这是一种代号为slg33型应急自行炮,在1型坦克底盘上直接把一门150毫米短身管炮推到车上,再围上一层薄薄的装甲。不知是因为长途跋涉,还是刚才那出尽风头的一炮震松了固定栓,上陡坡时炮滑落下来,不仅堵塞了交通,还撞坏了后面的一门步兵炮,咂断了拉炮的俄国矮种马的前腿,最后冲下护坡,咂开冰沉入河底,只露出半截炮管,不甘心又无可奈何地怒视着天空。
李德、鲍曼和军官们站在桥的这边,望着眼前饥寒交迫、裹着老百姓棉衣的队伍,李德浮想连翩:眼前这只是前线德军中的一小部分。假如按哈尔德之流的意见,几百万德军都暴露在冰天雪地里,缺衣少食,枪炮不灵,遭受俄军大规模反攻的话,就算不重韬一百二十九年前拿破仑的覆辙,也会受到巨大损失。
他还是有点后悔:为了折中,迁就了那些老顽固的一部分意见,同意装甲兵在11月中旬继续进攻,受到损失。
话又说回来,装甲兵只占德军中一小部分,巴巴罗萨153个德军师里,只有19个坦克师。虽然进攻失败,装备受到很大损失,其实也算不上动筋伤骨。由于大部分步兵早已转入了防御工事,德军的基本力量没有受到多大损伤。
他觉得自己飘浮起来:太英明了,真是伟大光荣正确。
炮击还在持续,炮弹零星地在两岸爆炸,那更近乎袭扰而非压制。
李德进入地堡,对围拢过来士兵们演讲:“20多天前,陆军总部发生了一场事关帝国前途和前线将士命运的大争论。我要求部队尽快转入防御,因为自从10月下旬以来,德军已陷进了泥潭,这个不用多说,你们深有体会。”
士兵们争先恐后地点头称是,一些士兵面露惧怕。
李德话锋一转:“可是,有那么几个高级将领,竟然要驱使部队在这种天气里作战,就像他们一样。”李德指着后撤部队的方向,大家顺着他的手指头望过去,尽管望见的是地堡的土墙。
大家愣了一会,振聋发聩地吼叫:“元首伟大,元首英明……”
也有的士兵喃喃:“冬衣那时候运来呀,我的脚上都是冻疮。”
士兵们穿着五湖四海得来的衣服:从散发着臭味的皮衣,到残留着香水味道的女皮大衣,从烧掉一角的苏军棉大衣,到留着弹孔的西伯利亚部队的短皮褂,目睹此状,李德一阵阵心酸,但是有什么办法呢?大量物资堆积在波兰,苏联的铁轨比标准路轨宽,德国的火车车头不能适应苏联的严寒,经常被冻破,还有游击队的破坏,要在一个月内运送300万人的棉衣,就是神仙也难以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