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不知,颜之希所知道的,根本就不是邓舍的真正计策。
有关怎样谋夺山东,洪继勋、姚好古总共给邓舍上过三套方案。经过连续多日的议论、推演,邓舍选用了最优的一套。而他告诉颜之希的,却正是被淘汰计划中的一个。颜之希道:“事关重大,需得机密。燕王此计,出吾口、入你耳,万不可轻泄。”
鞠胜怫然不乐,道:“兄长却把吾看成什么人了?你我相知,何必相疑?”
颜之希点了点头,道:“如此就好。……,以柔,你觉得守谦与邦杰那里,咱们该如何与之分说?”
鞠胜沉吟片刻,说道:“国邦杰胆弱,与他不可直言,且先不必理会,待时机到了,再拉他入伙不迟。李守谦嘴严,且有担当,可与谋之。如此,有你我四人,凭借兄长的名声,并及我三人的些微薄名,到时候振臂一呼,事必和谐。”
“以柔所言,正合吾意。”
他两人密议停当,当天下午,即联袂去寻李溢。
李溢话少,从头到尾,只说了两个字:“然”、“喏。”在听了鞠胜转述的、又打了三成折扣的邓舍取益都之淘汰计策后,他当即取出笔来,痛痛快快地在生死状上签下了名字,交付颜之希收好。
“今日之生死状,必明日之功劳簿!”颜之希信心十足地这样说道。
三人击掌大笑。
不到一天的时间,颜之希即成功拉了三友中的两人入伙。事情进展之顺利与迅捷,甚至大出了他本人的预料。只能说,多亏了王士诚。或者说,邓舍选对了盟友。要没有毛贵、王士诚曾对豪门大户的杀戮,也不会有邓舍的见缝插针,趁隙而入。
颜之希与鞠胜、李溢盟誓已定,相别而去。
奔波了一天,颜之希虽然精神兀自亢奋,不觉得累,但是身体吃不消了。看月上柳梢,时至黄昏,他踏上了回家的道路。李溢家离他家不近,相隔了四五条街道。这时街道上行人依然很多,路边的店铺热热闹闹。
穿过两条小巷,他转上一条宽道,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阵喧哗,急忙掉头去看。
见路人分开,三四骑招摇过市。当先一人,年岁不甚大,盔甲鲜明,衣袍灿烂,神采焕发,顾盼自雄。只见他腰挟红弓,髀带银剑,一柄乌槊搭放马前。两三个锦衣绣甲的伴当紧随其后,风驰电掣地疾驰而过。
有人轻声询问:“好生跋扈!谁家少年?”
有认识的回答道:“并非城中少年,他乃大王手下出名的骁将,名唤高延世。年岁不大,已为千户。”行人纷纷赞叹。
颜之希微微一笑,心想:“痛饮狂歌空度日,飞扬跋扈为谁雄?虽然骁勇,终究过眼云烟。可惜,可惜。”也不知他这感叹是为高延世而发,抑或为王士诚而发。他自转回去家去不提。
却说高延世。
他本河间路景州人。至正十八年,毛贵陷清州、沧州,路经景州。他那时才十五六岁,胆力过人,名闻乡里。毛贵听说了,征来军中,任为牌子头。不数年间,屡立功劳,到王士诚入益都时,就已经是千户了。
王士诚擒杀赵君用。
他又立下大功,单人独骑,独当一面,连斩数员赵君用麾下的悍将。事后论功,仅次陈猱头,位居第二。要说至少该升一级,换个万户坐坐。奈何他年少得志,脾气不好,飞扬跋扈,不知收敛。
毛贵在时,他就仗着毛贵之宠,顶撞过王士诚,不受喜欢。王士诚勉强给他了个副万户,没多久,又寻个错处,依旧降为千户。眼见陈猱头因此战的功劳,由万户跃居元帅,分镇一方。甚至功劳第三的王达儿,也被拔擢为元帅,分出镇守高唐。他却原地踏步,也无可奈何。
前两日,杨万虎约益都诸将出猎,他也在其中。
当时诸将一方为主,一方为客,都存了不相让、比比高下的念头。陈猱头提议,不妨赌个公道,看谁的猎物多,取前三名。失败者凑份子请客吃酒,宴席上获胜者高踞首位。杨万虎、郭从龙爽快答应。
比试的结果,郭从龙与高延世平列第一。陈猱头第二,杨万虎第三。
杨万虎乃步将,他步射极准,百发百中,骑射自然另当别论,不能同高延世、陈猱头这些骑军将校们相比。拿个第三,非常不错了。至于郭从龙,他自幼习武,步战亦精,马战亦擅。拿句套话: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高丽战后,邓舍论功行赏,郭从龙获高丽王,大功。连带他立的别的功劳合并一起,按奇功论,拔擢三级,现任千户职位。
郭从龙与高延世既并列第一,取前三名也就变成了取四名。武人本分,愿赌服输,约定请客的日子便在今天。陈猱头走去泰安,王达儿返回高唐,有职司的将校们各有军务,虽都留下了份子钱,显然没办法赴宴了。实际有空来的,不过七八个。
入夜不久,高延世等人来到。地方花柳陌,名叫红粉楼。
高延世留了伴当在外,翻身下来,随手抛了缰绳与一人,任由系马垂柳边,独自意气登高楼。临入楼前,他回首一望。夜空澄澈,不见云彩,远远处一弯新月,城头上数点明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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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一入奴籍,就是主人的财产。
“元代奴婢没有人身自由,他们归主人所有,‘与钱物同’。他们被主人任意买卖和赠送,生命毫无保障。主人杀死无罪奴婢,罚杖五十七。反之,奴婢杀主,一律斩首。主人犯了死罪,还可以用奴婢抵命。奴婢的婚配也由主人掌握。主人奸污奴妻,无罪;反之,奴奸主妻,处绞。
“奴婢的这种低贱身份和悲惨处境是元代封建社会中奴隶制因素的集中表现。而这种奴隶制因素则是蒙古早期封建社会中奴隶制成分与汉族封建社会中奴隶制残余的混合物。”
“在元代,蒙古中上层之家,每户占有十几个或几十个奴婢是平常的事。显贵之家,奴婢数百上千。色目人的奴婢、汉人勋臣大官家的奴婢,也为数不少。富贵人家蓄使一些奴婢,在当时成了一种社会风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