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即便这一刀并没有到让人丧命的地步,也绝对不代表中刀的人会好受到哪去。恰恰相反的是,正因为对方下手的不够利索,以至于死亡前本来可以瞬间结束的痛苦,被生生拉扯长到让人难以忍受的地步。
三小姐瞠目欲裂,一只手死死的捂着脖子,快刀割破的动脉汩汩的往外冒血,染透了她雪白的手指,顺着指缝不断往外蔓延,流过她漂亮如倒扣小碗般的锁骨,流过她鲜红夺目的抹胸,流过抹胸上金灿刺目的刺绣,流过她色彩斑斓的衣裙。
而在人眼看不见的地方,汩汩流淌的血液倒灌进她的气管,被割伤的声壁息肉使不上力,使得尖叫声完全发不出来,只有血液汩汩往气管中倒灌的声音。气息被阻后,三小姐整张脸迅速涨红发紫,额头上的青筋呈诡异模样狠狠往外凸起,眼珠几乎从眼眶中爆出,一张脸迅速走形,死死的盯着她眼前的凶手。
“哐当”一声响,萧迩手中的匕首掉在地上。
他整个人都在发颤,脸色惨白如鬼,哆嗦的双脚几乎让他无法稳稳的站立,发丝摇曳着从脖颈上滑开,所暴露出来的肌肤上,还残留着鲜明的绳索勒痕。
他怔怔的伸出手,指尖冰凉发颤,触摸上脖颈上的紫黑勒痕,仿佛又回到那一日濒临欲死的情况。
他记得那一日的天,黑沉沉的,一丝星光也没有,惨白的一轮细月挂在黑幕上,分明的色泽让人感觉好像下一秒它就会被黑暗所吞没一般。
天色已经很晚了,风很冷,小道上一个人也没有。他裹着身上海棠姐刚刚替他补好的破烂衣服急匆匆的往村子里赶,怀里紧紧抱着一个黑布包裹。包裹里,是还沾着潮湿泥土的几个地瓜。随着他快步行走的频率,地瓜上的泥土微微发颤,散发出带着泥土腥气的地瓜香气,不断在他鼻尖萦绕。
他的肚子忍不住响了,咕拉拉的声音在黑夜里听起来格外清脆。他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干瘪的肚子,自从昨天早上在海棠姐家里喝了那一碗几乎看不见米的稀粥外,他就再也没吃过东西,饿得难受,就跑到河里喝水,现在怀里抱着几个地瓜,越发觉得腹中难耐。
忍耐一下吧。他狠狠按了按肚子,对自己说。
昨天早上,海棠姐告诉他,家里已经没有任何米粮了,她和陈阿伯都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她尚且可以饿几顿不吃,可是陈阿伯那么大的年纪,怎么能抗饿呢?
平日里,海棠姐一直靠给人洗衣来挣钱,从早洗到晚,也不过勉强能够他们不饿着,偏偏这段日子,海棠姐一桩生意也没有,导致本就没有闲钱的家里彻底断了粮。
那个时候,沉默不爱说话的少年看着盲眼少女脸上愁苦的表情,再看看她因为常年泡在水中、浮肿而生满水疮的手指,突然咬了咬牙。
他知道为什么没人来找海棠姐洗衣。几天前,村长家那个锦衣华服的小公子才把脚狠狠踩在他脸上,恶声恶气的说:“你不就是靠着那瞎眼小蹄子养你吗,从今天开始不准人给她洗衣,我看你怎么还怎么活!”
也就是从那一日开始,海棠姐便再也找不到活做,就连陈阿伯辛苦编织的草鞋,都再也卖不出去。
都是他的错,若不是他,海棠姐和陈阿伯不至于落到没有粮米可下腹的地步。
萧迩决定做点什么。
从昨日开始,他便一个人悄悄进了山,一直找到现在,才终于在一个山坡上挖到几个地瓜,不知是野生还是被人落在这的。他欣喜的捡起来,头也不回的就往村子里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