猜忌也罢,非议也罢,那都是他们地事。更何况即便是没有这一缘分,像他这样的一条汉子也该死得其所。而单爱莲那就更不用说了……”长孙凛顿了顿。就没有再说下去。
他内心深处已是阴影密布。要知道他之所以能够由一个现代人的思想渐渐融入到这个古老的社会,除却是因为无奈之外,除了是因为窦凤的母爱外,怜卿的影响力也是巨大的。因为她给他毫无保留的爱让他无限感动;因为她不顾社会地礼俗为他未婚先孕诞下一个女儿,给他一种家地归属感;更因为她放弃了一切仇恨的立场心甘情愿的嫁入长孙府中,让他有一种做丈夫该有的责任感。
而他似乎一直都在心安理得地接受她为他做的一切,怜卿已经尽了一个爱人、一个妻子、一个母亲所该尽的一切义务。而他这个丈夫。曾经承诺过陪妻子会娘家一趟。让她尽尽孝心。可是,这个看似简单的承诺。长孙凛知道,他已经食言了。
穆天柱也是一个粗犷豪爽之人,他心里是被长孙凛地话语烫得辣辣地。他唯一与胡忠的交往便是之前地比试,然而此后这条汉子的硬性让他内心是无比的佩服和尊敬。见长孙凛将胡忠的尸体小心翼翼地扶了下来,便喃喃地说道:“三郎,让我来帮你一把。待会我也要在这条汉子坟前掬一柱香,化一道纸。”
人死去后一切恩仇都是烟消云散,所有的仇恨都是活人搞出来的。由于情况特殊,长孙凛只是找来庄里的木匠临时做了两个棺木,然后把胡忠和单爱莲给安葬了下去,没有做任何的法事和祭礼。
胡家的小阿妹自从醒过来之后,仿佛一切记忆顿失,一直都是傻傻愣愣地坐在床边,要不就哭着要找弟弟。可是弟弟是谁,到底怎么了,也许她自己也不太清楚。胡大嫂只是一个乡下妇女,对于一夜之间家中的惨变,她也是浑浑噩噩的不知所措,丧夫失子的剧痛让她实在是承受不起,一下便病倒在床上。
由于穆天柱还需要带兵驻守在此一段时间,长孙凛便让他帮忙多照顾这一对可怜的母女。他也曾考虑过带她们回到长安,只是想到自己回去可能还是一团乱麻,所以也就先这样办了。而其他事情他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只是由得奉命主掌此事的窦奉节来处理,而长孙凛则是骑着马自己一个人离开了。
长孙凛一个人骑着马郁郁寡欢地走在黄土官道上,遥望江关,夕阳斜照,暮色中飘过几团灰色的愁云,瑟瑟的冷风中飘荡着几缕残烟。
他发现自己没有任何地方可去。他竟然害怕回到长安,回到他深爱的女子身边,因为他害怕对她描述这几天自己的经历,或者说他害怕做那个传报坏消息的人,他害怕看到她听到噩耗之后的反应。
眼前的池塘因为冰雪融化变得静谧而清澈,池塘岸的田野广袤无边,荒原也写着原始的诗意。春天清新而飘渺的凤就轻轻地掠过了长孙凛的额头,岸边另一端的村庄点缀在如镜的池塘和宁静的乡村风光中。
这里经历了太多鲜艳、刺眼甚至血腥的色彩,以至于当长孙凛看到这一副盛世大唐之下美丽的乡村图片,让他心里却是却是讽刺般地产生了一种恐惧。这种所谓的盛世太平,这种所谓的宁静和谐,都是有一种选择性的,这种残酷的选择对于一个现代人来说,不由会产生丝丝的心寒。
去哪里呢?难道要回去找李世民辩论一番?跟他讨论所谓的民主、所谓的求同存异?这可是一个耸人听闻的大笑话,长孙凛突然发现自己以前是多么的幼稚。这种仇恨纠缠的事情,是永远也说不清道不明的。这便是政治,这便是帝王,伴君如伴虎,自古以来,功臣良将之中,都不知道有多少冤魂枉鬼,更何况是一群谋反的不二之徒?
新丰镇位于通往长安城的官道旁,是个热闹的地方。在秦朝时叫做骊邑,因为著名的名胜风景骊山而得名。盛唐时期从新丰一直到长安城的东城门,沿着官道两旁都有卖酒的摊点,这些卖酒人都是沿途村庄的村民,那些赶路的人随到随喝,付钱多的多喝付钱少的少喝,人们把这种饮酒方式叫做“歇马杯”。运气好的时候,行人们还会遇上免费赠饮。
经过了数日信马由缰地任由马匹随意游荡,最后老马识途还是把长孙凛带回了长安,只是原先那个风华少年此时因为长途草行露宿而显得十分憔悴。当他回到了这个熟悉的地方,一切却是仿若隔世。
尽管一路上积雪融化,柳树枝头嫩芽绽露,小鸟儿婉转噪鸣,这是一片生机勃勃的初春景象。然而春天已经到来,冬天还会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