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不孝子,跟我到书房去!”
“不要……”
“我看是谁要用家法惩罚我的宝贝孙子?!”正当窦凤和单怜卿正为长孙无忌气势汹汹的家法惩罚感到心惊肉跳之际,一阵苍老而严厉的语音传入厅堂,窦凤知道老祖宗过来了,心中顿时松了口气。
只见一位年逾古稀,鬓发俱白,满脸皱纹,却是红光满面,两目如神的素衣老太太,在丫鬟的搀扶下,缓步走入了大堂。其面色之精湛,精神之健朗,比她的年龄更令人惊讶。
刚才还宛若猛虎发威的长孙无忌此时蜕变成了乖巧的小猫,屁颠屁颠地赶紧跑了过去扶住了老太太,肥胖的身子晃悠晃悠的。
“娘,您老人家怎么过来了?”
老太太却没有理睬自己儿子的讨好,在大堂正位上稳坐下来后,便拍了拍身边的位子,慈声说道:“来,乖孙子,到你奶这边坐下,我看有谁敢动我孙子一根毫毛。凤儿,怜卿,你们也都坐下吧,可别伤到我的重孙儿。”
长孙无忌此时只得尴尬地站在一旁。这位精神矍铄的老太太便是长孙无忌的母亲,长孙凛的祖母高氏。
高氏乃是北齐乐安王高励之女,隋炀帝大业年间嫁给了当时的右骁卫将军长孙晟。后来长孙晟早死,长孙无忌兄妹不容于异母兄弟,高氏无奈之余回到娘家,含辛茹苦地拉扯大两个孩子。虽然有大哥高士廉照顾,但孤儿寡母的艰难不是常人所能理解。因此长孙无忌对母亲特别孝顺,甚至做到所谓的愚孝。高氏应该是一个非常懂得事理的母亲,不然也不会教出长孙皇后这样的女儿。
“跪下!”高氏一脸严厉地对自己儿子说道。
“奶……?”
“娘……?”
长孙无忌这时可是吃瘪了,可母亲严厉的眼神让他不得不收住自己的肚子,慢慢地跪在母亲前面。窦凤见此状况,也跟在丈夫身边跪了下来。
高氏摆了摆手,安抚了不知所措的长孙凛和单怜卿,兀自对长孙无忌说道:“汝先祖北魏太武帝拓拔焘当年精武骁骑,英勇善战,其破夏国,殄后燕,灭北凉……乃是世间大英雄;汝父不虚其祖之名,一夫当关,万夫莫开。在边塞之地力挡戎马南窥,保千万子民身家性命。突厥之内,大畏汝父,闻其弓声,谓为霹雳,见其走马,称为闪电。前朝文帝都笑赞‘将军震怒,威行域外,遂与雷霆为此,一何壮哉’,然老身却教子无方,没将你教成若汝父那般的威武震天之大将军,无以延续汝父之威名!”
“娘……”,尽管长孙无忌此时已身居高位,功成名就,却被母亲这一番话说得心中惭愧。
“唉……都起来吧”,高氏看着自己儿子跪着极其辛苦,声音也从严厉转为慈祥地说道:“这冲儿凛儿无论谁都是我的心头肉,只是别怪我这个做祖母的偏心,冲儿虽然相貌相似你父亲,然而能在战场上挽回你父亲威名的却是容貌像丫头的凛儿。娘以为这辈子再也无法重见长孙后人驰骋沙场,没想到凛儿却是重拾祖先威名,远征突厥凯旋而归。能得孙儿如此,老身他日便是地府之下,也可蔚然见你父亲。”
高氏没有理会他人,抚了抚长孙凛的头,兀自继续说道:“冲儿、况儿都是文绉绉的书生,只有凛儿承了祖上之威武,扬你父亲常胜将军之名声。娘认为即便是长孙家的长子嫡孙,也得给凛儿——让位!”
长孙家最有权威的老祖宗的一席话,就像是免打金牌一般豁免了他该受的一顿家法。长孙冲知道此事后,没有说什么,让窦凤担心的是,这孩子好像过于平静了。
太宗的一道圣旨却是间接表明了他的态度:将长孙凛升为军器监少监兼振威校尉。而长孙冲则被调到江南道扬州做长史,虽然是到地方做官,但也是高升了,然而这次派遣太宗的意图很明显,将长乐与长孙冲之前的婚约渐渐淡化。宣读圣旨的太监还给长孙凛带来了皇上的口谕:“是虫是‘马’,则看你表现”。
下午,长孙凛正端着一碗酸乳酪交予单怜卿,让她吃些下午茶,以免饿坏了腹中的宝宝。
对单怜卿而言,现在的生活有如置身极乐之地。她可是集三千宠爱于一身——长孙凛对她呵护备至,长孙夫妇夫妇待她有如亲生女儿般疼爱,窦凤更像只母鸡跟前随后地照料她的起居。她拥有打小所失去的家庭温暖、亲爱的家人、挚爱的人,皆如梦般来到她身边,只是她心里总是念念不忘依然在外飘泊的母亲。
窦旖正掰着手指头,一脸幽怨地盯着正在对单怜卿献殷勤的长孙凛,自从单怜卿入了长孙家门后,她就发脾气地不与他说过半句话,每次长孙凛来找她,她也都拒之于千里之外。只是每日看着心上人与别的这青楼女子相亲相爱,夜里还同室共枕,让少女的内心像被火烧一般难受。
“哼!”窦旖认为自己再也受不了这对狗男女的亲密举动了。眼不见为净,她匆匆跑回自己的客房内。
长孙凛无奈地看了窦旖离去的背影一眼,他刚才可是端了一碗到那姑奶奶面前,碗却差点被她给拂摔到地上。
“你去看看旖妹妹吧,我自己慢慢吃。”单怜卿经过爱情和亲情的双重滋润,如今的娇颜散发着诱人的风采,更是越发地美丽,原先稍显瘦纤的身子也渐渐圆润起来。
而此时长孙府上迎来了一对衣着华丽的尊贵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