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难道你的小姑娘,比我徒儿重要?”他不悦。
“因为你欠我。”
一句话,南山居士沉默了。
南姑看着他,正色说:“二十年前我为了你,可以与族人翻脸。二十年后我为了她,也可以与你翻脸。大哥,我虽变了很多,这一点却没变。”
南山居士更沉默。
四下极静。
夜已淡,天将破晓。
“好,我答应。”南山居士终于开口。
话音消失,他也消失。留下南姑独立屋脊,第一缕晨光破晓,照在她的脸上,神色复杂莫名。
时隔二十年,又见到大哥。自己变了,大哥也变了。二十年的时光,足以改变很多人,改变很多事。他们都愿意改变,因为,他们都不愿回忆。
朝阳升起,天光大亮。屋脊上,南姑也消失。
这一夜过去了。
对整个卫都的人来说,这个元夜刻骨铭心。没有欢乐,没有喜庆,却有流血,有死亡,还有许多不解之谜。
秦枫累瘫在天牢。
他尽力了,仍没有收获。
牢内的禁卫都死了,三司会审空等一夜,什么也没问到。这成了一桩悬案,突然发生,突然结束,除了一大堆尸体,什么也没留下。
每个人都心惊,但又都无力。
很多时候很多事,难以尽如人意。事情不断发生,其中得到解决的,不过九牛一毛。永远悬而未决的,才是绝大部分。
对此,每个人都很无奈,无奈久了,就变成麻木。他们尽力了,还能怎么样?
于是,三司会审散了,秦枫也回去了。众人带着满心无奈,满心迷惑,进入了新一天。对他们来说,这是今年第一桩谜案。
宇文初不这么认为。
旧宅。
他还在院子里等,一见南姑回来,立刻走上前。
“公主醒了么?”南姑问。
“还没有。”他说。
南姑垂下眼,神色很难过,但在难过之外,似乎还有别的。他沉吟了下,小心开口:“前辈,可否借一步说话?”
南姑看他一眼,点点头。
两个人来到了前院,他单刀直入:“前辈知道凶手?”
这句是问句,语气却不是。他似问而非问,目光紧盯南姑,像要从她的脸上看出什么答案。
“知道。”
这么干脆的回答,让他不由一愣。他本以为,南姑不会回答,至少不正面回答。于是,他立刻又问:“那人是谁?”
“一个故人。”
这个回答却意外,他愕然了:“前辈的故人,那岂非……南疆人?”
“嗯。”
“卫国与南疆之间,素无嫌隙,南疆为何如此?前辈,可否赐告一二?”
“我也是南疆人,又为何在此?”
登时,宇文初了然。南姑早已离开南疆,所以才会在此,想必那人也一样。既如此,这事并非南疆授意,而是那人私自所为。
可为什么?
那人会做这事,总该有个原因。而且此事非小,牵涉一国君臣,绝不会是私怨。只有国与国的争斗,才会出此一举。
那人为谁所用?
他正要再问,南姑先说了:“他为图报复,才入卫生事。如今已走了,你不必再追。”
“报复什么?”
“他的徒儿死于卫人之手。”
这个回答又意外。宇文初不由苦笑,为徒报仇么?这太骇人听闻!死在卫人之手?这算什么原因!
冤有头,债有主。
那人不找仇人报复,反找上卫国君臣?这叫什么道理!为了一己私仇,就去倾覆一国?这种理由太诡异,简直匪夷所思。
绝不这么简单。
可是,南姑似不愿多说。对于这位高人,他不敢勉强,只好换个说法:“前辈,那位故人之于前辈,十分亲近么?”
“你想问我站在哪一边?”
他摸摸鼻子,干笑。
“不论何时何地,我都在公主一边。”南姑看着他,淡淡道,“你要去追查,我不管。但你要去捉人,捉不到。”
“为什么?”
“换作是我,你们捉得住么?”
“捉不住。”
“所以,你们一样捉不住他。”
南姑说完,转身又回后院。宇文初看她离去,忽然问了句:“前辈,那位故人的徒儿,是个什么样人?”
“一个小姑娘。”
南姑走了。他独立沉吟。
此事涉及楚卿,南姑不会骗他。这些话是实话,但绝不是全部。那人做出此事,背后绝不简单。
对手是什么人?他还一无所知。未知的敌人,才更加可怕。
他讨厌这样。
必须先弄清这事,他想着,不由望向后院。
楚卿醒了么?
他们又有敌人了,共同的敌人。只有在这时候,他们才是盟友,才是朋友,才会忽略对立与仇恨,她与他才会更近。
他忽然笑了。不时有个敌人,似乎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