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留面子,他也不在乎。
“公主所言极是。”他笑容可掬,讨好道,“我们的破绽,第一点相同。不过现在,那个破绽没了。”他一边说,靠近了些:“你我一起,正好成双。”
人成双,影成双。
花市灯如昼,无人独凄凉。
她愣了愣,不觉看向他。他就在身旁,靠得那么近,已挨到她的肩。灯火在他身后,晕成一片眩光。
光华那样夺目,也亮不过他的目光。他正在看她,目光比灯光还美丽,比月光还温柔。
她有些失神。
错神间,她忙忙收回视线,余光扫过城楼,却猛地一凛。
城楼上不对劲!
城楼上,禁卫们仍在巡视,可巡视的样子变了。片刻前,他们还很精神,很整肃,个个一脸警惕。可现在,他们竟似在恍惚。
不,那不像恍惚,更像难受。
他们正难受。
有的人皱起了眉,有的人眯起了眼,有的人停住了脚。无一例外的是,每个人都手扶额头!他们……在头疼么?
这么多人一起头疼?
楚卿一扯宇文初:“有变故!快去城楼!”
宇文初疾回头。
这时候,变故发生了!
禁卫们忽发了狂,纷纷拔刀,像一群疯子一样,见人就砍。城楼上没别人,除了卫皇,就是大臣。而负责保护的,正是这些禁卫。
禁卫却在杀人!
“啊——”一个大臣被砍中,惨叫一声,从城楼上跌下。
嘭!
一地鲜血,一地脑浆。
“哎呀——”
“死人了——”
“啊——”
城下登时乱了。
百姓们惊叫,四处乱跑。这个被挤倒了,那个被撞翻了。摔着的、碰着的、压着的、踩着的……乱哄哄哭叫连天。
不过一瞬,灯会已大乱。
长街乱成一团。灯楼已崩倒,花灯已零落。哭嚎践踏中,银河成了地狱。
城下乱,城上更乱。
大臣们吓坏了。
禁卫杀大臣?这是怎么了!大家还不及反应,又有同僚倒下。文臣的脚已吓软,一个个脸煞白。
伴驾赏灯,本为荣幸,不想会赔上命!早知如此,这荣幸不要也罢!少点荣幸做人,总好过顶着荣幸做鬼!
文臣后悔死了。
他们拼命退,全退到陛下身边,紧围住陛下。
“护驾——护驾——”他们大叫。看似英勇的举动,不是为护驾,而是为自护。在这种场合,谁会保护他们?只有紧靠陛下,才有一线生机。
所谓气节,此刻无用。
幸好还有武将。
变故一起,武将立刻冲上去,拦住了禁卫。
可惜武将太少,只有三个人。伴驾赏灯这种雅事,本是文臣分内,武将历来不多。即使来的三人,也都未带兵刃。
武将人少,且空手。禁卫人多,且持刀。
优劣之势渐分明。
武将在后退,禁卫在逼进。在一退一进之间,又有大臣伤亡。尚能周全的,仅存那几个人——陛下、他身边的小侍从、还有三五重臣。
武将大急。
他们拼死对抗,可形势越紧。
禁卫仿佛中了邪,非但不怕死,似也不觉疼。不论被打几拳,被砍几刀,只要还没死,就仍会冲杀上来,一直杀到死为止——不是自己死,就是对方死。
这太诡异。
武将们很惊骇。他们征战沙场,从未见过这种。这已不是人,简直像怪物!一阵激战,他们已经疲惫,可那些怪物……竟越战越勇!
三个武将都累了。
其中一个最累,因为,他正对付孙恪。
孙恪像疯子一样,双目发红,狂暴地不住挥刀。他是虎贲中郎将,统领禁卫,武功本就不弱,加之中了邪,比平时更强悍。
那个武将拦不住了。
嘭!
孙恪飞起一脚,踢中了对手,挥刀冲出去,直奔宇文休。
被踢中的武将大骇,可他才倒下去,还没爬起来。另外两个武将大骇,可他们被缠住,还脱不出身。
武将已救不及,文臣都瘫软了。
宇文休吓呆。
孙恪已奔近,寒光一闪,他手起刀落。
叮当!
刀断了。孙恪忽跌飞出去,重重落在地上,一动也不动了。这个变化太快,谁也没看清楚,他为什么跌飞,又怎么跌飞的。
刹那,众人都一愣。
这时候,他们看见个人,一个内侍打扮的人。
那个人凭空出现,一脸冷漠。对这一切惨变,他似乎都不关心。他只静静站着,两手分别揽住两个人。
一个是陛下,一个是那小侍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