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放心她?”
“嗯。”
“为什么?”
“因为,我觉得……”宇文初一顿,看向污婆婆,“前辈对她,也许有所居心。”
污婆婆一愕:“难道是为昨夜,我问了她的武功?”
“不错。”
“好奇而动问,乃人之常情。光凭这一点,如何就起怀疑?”污婆婆问。
“但前辈对这一点,似乎格外关心。”宇文初看着她,缓缓道,“我二人刚来那天,前辈问及身份,我说是卫国皇族。此乃郢土之内,这个身份十分敏感,对此前辈都不深究,却对她师父是谁在意,这难道不奇怪?”
“学武之人,想广知天下高手。这也算是常情,未必就成疑点。”
“不错,这未必成疑。”
“除了这个,还有别的疑点?”
“没有。”
“可你仍旧怀疑?”
“对。”
“为什么?”
“因为,我从不相信任何人。”
“这倒是个好习惯。”污婆婆失笑,叹道,“小娃娃,即使你发觉了,又能如何?在我二老手中,你们还跑得掉?”
宇文初不语,又看了看床上。
楚卿躺在那里,闭目安静,像正做着好梦。
“前辈,你为何如此?”他忽然问,看向污婆婆,“二位既不与族长同心,为何又杀我们?望前辈给个明白。”
“好,我就让你明白。”污婆婆一指楚卿,说,“不为别的,只为她的身份。”
“她是陈国人,陈皇之女。”
“不,我是说另一个身份。”
另一个?宇文初皱眉,什么另一个?难道是暗部之主?可是这种身份,怎么会被看出来?他还没开口,污婆婆开口了。
“她是南疆传人。”
宇文初一怔。南疆?怎会扯上南疆?!这个答案,他万万没想到。
“前辈,你想问教她武功的南疆人?”
“对。”
“我可以告诉你。”
“那人叫什么?”
“南姑。”
“南姑?”污婆婆摇头,说,“不对,这不是真名。真名叫什么?”
“真名没人知道,都只叫她南姑。”
“那人多大?”
“也没人知道。她长得极美,看似很年轻,但应该不年轻了。可从她的脸上,完全看不出多大。”
“那人现在何处?”
“卫国。”
“在做什么?”
“什么也没做,在等她回去。”
污婆婆沉吟了。她看一眼净公公,净公公也在沉吟。
“前辈,我回答了问题,你可以放过她么?”宇文初小心开口,试探道,“如果前辈想找南姑,我也可以帮忙。”
“不,她不能走。”
“为什么?”
“因为,不论有没有回答,她都不能走。”污婆婆看向他,冷冷说,“你以为我问这些,是为私人恩怨?”
“不是?”
“不是。”
“那是为什么?”
污婆婆一哼,没说话。净公公却说话了。他看着宇文初,正色道:“小娃娃,你对鬼方氏一族了解多少?”
“知之甚少。”
“想也是。不止你一个,对鬼方氏的来历,外人都不清楚。”净公公说着,更严肃了,“鬼方氏一族,本来祖居南疆。”
这个太意外。宇文初不由问:“这么说,鬼方氏其实……是南疆人?”
“是南疆的一支。”
南疆的一支,却远迁入郢土?
宇文初一挑眉。
对个中的原因,他已猜个大概。他看着净公公,安静聆听。
“南疆一带,世代为部族占据。族人众多,部族庞大。其中分为四支,一个宗支,三个分支。鬼方氏就是分支之一。历代而来,四支相安无事,但到上上代时,却出了乱子。宗支的野心膨胀,图谋吞并分支。分支不想坐以待毙,联合起来反制。而鬼方氏一支,被推举为首领。大战一仗接一仗,双方互有损耗。可在损耗中,三个分支起隙,战力越来越差。最终,其他两支被灭。只余鬼方氏一支,拼死逃出南疆,远遁郢土。宗支对鬼方氏恨入骨髓,向真神发誓,无论世世代代,对于鬼方氏一支,务必赶尽灭绝。”
净公公说得简略。
可宇文初明白,那些被略过的部分,必定十分惨烈。蛮夷之人,不受王化,本就性情凶残。当生死相争,能不倾尽全力?
“小娃娃,如今你懂了吧?”污婆婆忽开口,缓缓道,“我们鬼方氏一族,远避入郢土保命,已躲过了两代。二十年前,由于乌获生事,我们与郢人开战,几乎暴露了行踪!直来到南陲荒山,才算再次隐匿。有关我们的踪迹,南疆始终不知。偏如今,你们来了。这女娃娃与南疆之人,关系非常。一旦让她回去,透露了鬼方氏的行迹,南疆必有应对。兹事体大,干系鬼方氏一族,我们不能冒险。”
“所以,她只有死。”净公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