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会受不了?
已走到这一步,还有什么受不了?
她忽开口,决然道:“父皇生我养我,皇兄疼我护我,他们的仇怎能忘?就算忘记一切,这个我也不会忘。”
恨太深,连弟弟都不可原谅,何况是个外人?她会牢记这种恨,至于其他的,只要忘了就好。
房内又静了。
琴心握住她的手,良久不语。
“夜深了,主上也该休息,我先告退。”终于,琴心松开手,慢慢起身。
楚卿看着她,微笑:“谢谢你,小琴。”
琴心也笑笑,离开了。房门一关,隔绝了内外,琴心立在门外,对着漆黑的院子,担忧又浮出脸上。
主上在想的人,绝非庆王。
主上对庆王,虽姐弟情深,但早有决断,不当如此纠结。而刚才的琴声中,无限彷徨与烦躁,不像难舍亲情,倒像犯了什么大错,更内疚,更自责。
究竟发生了什么?
琴心歪着头,又担忧又苦恼。她很想为主上分忧,可主上似乎不愿说。主上对她,一向如姐妹般亲,到底是什么事,连她也不能说?
房内,楚卿已静下心。
自己失控了。素来冷静的自己,何曾这样?她是暗部之主,如今国事当前,哪有功夫理会别的?
复仇与复国,她只须记住这两件,其他都不重要。她会专注于此,绝不分心,似刚才的情况,再也不会发生。
她站起身,吹熄了烛。顿时,房内又暗又静,一如此刻她的心。
旧宅已没灯光,佚王府却还很亮。
宇文初支颐而坐,正对烛出神。桌上新茶烹好,他面前一杯,对面一杯。茶已冷了,他等的人还没来。
难道不来了?
可她明明答应,会帮他对付楚乔。两天过去,她总该和他说说。以前他们对付卫皇,对付洛王,时常秉烛夜话。
一灯明灭,二人对坐,谈笑间筹谋千里。那感觉多好,简直畅快极了。如今回想,真怀念无比。
他支颐,悠悠想着,忽然叹了口气。果然不该让她走,就住这里多好,随时可以见她,何须这样枯等?
而今,他已被人盯紧,想去找她又不便,只能每晚干坐,眼巴巴等她来。他了解她,深谙她的举动,如同深谙自己。他知她何时会来,所以虽然枯等,倒也不至白等。
可今晚,她为何没来?
莫非出了事?不,她是什么人,不会出事。莫非有了旁骛?也不对,如今于她而言,复国第一。他是她复国的棋子,所以,他也第一。还有什么事,比来找他重要?
他想着想着,不由趴在桌上,十分无奈。
一个合适的盟友,太难得。可是……她真让他费神啊。狡兔三窟,她的余地越大,他就越发费神。
那个什么旧宅……不如烧了吧,那她就不得不来,仍住在这里,与之前一样。免得他思前想后,这么不安心。
一念及此,他笑了。
来个釜底抽薪,她无法不回他身边。至于她会否生气,他倒全不担心。目前,他是她的棋子,最重要的棋子,即使她再生气,也不会弃他而去。对这点,他有恃无恐。
夜已深。
他站起来,伸了个懒腰。
她不会来了,本想告诉她,今日收到个请柬。可她都不来,让他白等。请柬的事儿算了,下次再见她,一定先诉苦!要让她知道,自己等得很辛苦。
灯烛熄灭。
他意兴阑珊,慢慢踱入内室。在他身后,明月光华入窗,照在地上。地上有一抹大红,华美的纸质,华美的字,却被随意丢弃,孤零零躺着那里。
那是一封请柬,来自楚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