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部首领不由点头认同,军臣单于即位以来,东征西讨,确实积攒了不少威望。若不是此事攸关各部越冬的准备,匈奴贵族们也不会联合起来逼迫他。左贤王见事已至此,也是见好就收,幽幽道:“那就请大单于定下个日子,若是到时我等没见到粮草和财宝,还望大单于今后莫要再阻拦我等行事了!”
军臣单于脸色铁青,紧握拳头,极力抑制住心中的杀意,阴测测道:“依左贤王的意思,今后你是不想听从单于庭的号令了?”
左贤王哪里听不出他话里的威胁之意,却丝毫不以为意。匈奴左部和鲜卑相邻,匈奴诸多部族本就源自鲜卑,他一向和鲜卑交好,势力并不比军臣单于稍差,如今又撕破了脸,自是不惧与他。
军臣单于将左贤王满脸不屑,根本不答话,愈发坚定了除之而后快的心思,怒极反笑道:“既然各部都是此意,那就十日。十日后若还不见中行説回返,本单于就亲率各部南下,屠尽汉人,直到汉国皇帝送来百倍的粮草和财宝,方才罢兵!”
“如此最好!只是各部如今饥寒交迫,早已人困马乏。届时还得靠单于亲率本部,冲锋陷阵,我等各部,自然会替大单于擂鼓助威的。”老奸巨猾的左贤王哪还听不出军臣单于话里的意思,随即冷冰冰的道,心中暗自腹诽“想再让我麾下铁骑充当前锋,借刀杀人,消耗我的势力,提升你的威望,做梦!”
各部首领也都不是蠢货,自然明白两人的言下之意,又怕军臣单于让自己的部族当先锋,忙纷纷认同左贤王道:“左贤王所言极是,既然大单于定下了期限,若是到时事有未逮,自然该由大单于亲自洗刷耻辱,哪有借助他人之手的道理?!”
军臣单于登时被逼到了墙角,若是不答应,定会被视为怯懦,被匈奴各部鄙视,自然是威信大减;若是答应了,就有可能被迫让本部儿郎强攻汉国的铁壁坚城,为他人做嫁。不管是那种选择,都是他不愿意看到的。
就在军臣单于左右为难之时,守帐勇士走进帐中,递上一个竹筒,朗声道:“大单于,国师已经回程,先命快马将信送来了。”
吵杂的帐篷陡然安静了下来,各部首领面色各异,面露喜色者有之,面色黯晦者有之,左贤王更是满脸颓败之色,似有不甘。
军臣单于心中大喜,却是冷着脸,眼中满是挑衅之色,缓缓扫视了一圈帐内的众人,直到所有人都闪避开他的眼神,这才不屑的一笑,接过了守帐勇士手中的竹筒。他抽出腰间的宝刀,剥掉竹筒上的火漆,抽出一卷绢帛,迫不及待的看了起来。
各部首领纷纷望向军臣单于,想知道此番又从汉国敲来多少好处,心中也不断算计着麾下各部能分到几成的份子。然而,他们却发现军臣单于的脸色越发难看起来,阴沉得几乎要往下滴着黑水。
“庶子安敢辱我!”军臣单于猛然双手一扯,竟是将手中绢帛硬生生的撕裂开来,扔到地下,脸上满是潮红,大声吼道:“召集本部铁骑!我要屠尽所有汉人!”
各部首领尽皆大哗,大单于竟然如此失态,恼怒之下竟不惜消耗麾下的战力,甚至没心思打借刀杀人的主意,显然受到了不小的羞辱,必须亲手复仇雪耻。
左贤王心中自是狂喜,也不顾及军臣单于择人而噬的凶残目光,默默的捡起地上的绢帛,拼在一起,饶有趣味的快速读完,遂面露讥诮之色,心中冷笑不已:“如此大辱,若是忍下去,我看你还如何有脸坐着单于之位!”
军臣单于见状,不由暗自懊悔自己的失态,正要将绢帛夺回来,却见左贤王倒退几步,将绢帛递给满脸疑惑的各部首领,甚至不识字的首领也挤了上来,听人述说着绢帛的内容。渐渐的,各部首领的议论声和斥骂声越来越大,整个大帐乱作一团。
军臣单于愤恨的盯着左贤王,却不敢稍有动作。显然,待各部首领离开大帐,绢帛的内容很快就会传遍匈奴全族,所有的匈奴人都会审视他接下来的应对,一个懦夫,根本没资格继续呆在大单于的位置上。耻辱,只能用仇人的鲜血才能清洗。
此时的军臣单于已经被逼上了独木桥,没有丝毫转圜的余地。即便眼前是万丈深渊,也不得不硬着头皮继续前行。更何况他对麾下的十数万铁骑信心满满,心中不由发下毒誓,待得血洗屈辱,班师之日,就是左贤王覆灭之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