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在外面,林恒就注意到王大全的卧房并不是什么奢华的宅院,而是个暖棚,黄泥糊的墙,顶上铺着厚厚的稻草,在房顶上开了几扇小窗,既为透气,也为了阳光照入。北方秋冬寒冷,大户人家都建有这样的暖房。
林恒轻轻步入暖房,就见王大全虚弱无力的躺在卧榻上,可一双污浊的眼睛却格外有神,此刻他正凝望着自己,眼底深处隐约透着一丝莫名的精光。
站住身形,林恒心中颇为感叹,他此次陵县之行是为了抓王大全归案的,可他却因为自己而即将命丧黄泉,不禁让林恒百感交集,有种手足无措之感,抓或者不抓,他已经不在乎了,一个将死之人又有何必要再给他加一条罪名呢?
“本官林恒,见过老大人。”林恒深吸一口气,上前叉手施礼。王大全到底救了自己的性命,又是彭城的前任县官,林恒恭敬的称呼一声老大人也是理所应当。
王大全嘴角挤出了一丝笑容,原本乌黑的面堂似乎多了一分血色,林恒的谦恭让他感到满意,更相信对方确实是个可托付之人,脸上的笑容逐渐的绽放了开来,说道:“林大人,草民身患恶疾无法下床行礼,还请您不要见怪。”
林恒笑了笑,开门见山地道:“老大人,不知你要单独见我一人,所为何事?”
林恒和苏章颂,陈县令一起前来探望,可王大全叫儿子出来只把自己一人唤了进去,这让他满脑子的惊疑,思来想去林恒都不觉得自己和王大全存在什么交集。在寿宴之前,二人甚至都未曾谋面,如今偏偏弄了一出像是嘱咐临终遗言的戏码,实在是让林恒感到不解。
王大全勉强的挥了下手,等林恒走近后,轻轻叹了口气,疲乏无比的他头不抬眼不睁地说道:“林大人,我把你独自叫进来,是想请求你一件事的。可在说这件事之前,我能问你一个问题么?”
林恒道:“老大人尽请说来,本官知无不言。”
王大全慢吞吞地说道:“林大人之所以会来到陵县,是不是为了珠宝楼掌柜和他小妾被杀一案而来,且认定我就是凶手了?”
王大全说的平缓,可听在林恒的耳中却如惊雷炸响,脸上的笑容不禁有点发苦:“老大人此言差矣,本官只重证据,在没有确凿的证据之前,是绝不会认定谁是凶手的。”
林恒的话听上去委婉,但却等于是承认了他确实是为凶杀案而来,只见王大全嘿然一声,双眼中闪烁出一丝幽然之色:“林大人不用再查了,动手杀人的不是我,但却是我派去杀的。”
林恒双眼一抬,霍然问道:“为什么?”
“要怪就怪那老匹夫贪得无厌,自掘坟墓!”王大全顿了顿,十分郑重的说道。“出得草民之口,入得大人之耳,草民与大人之后所说的话,希望大人离开这间暖棚后,深深的记在自己的心中,若非亲信不然切莫轻易告之。”
王大全眼中的幽光更盛,看的让人心惊,而此时林恒似乎明白王大全为什么要单独见他了,除了坦白自己的罪行外,怕是还有更深一层的隐秘想要告诉他。
林恒脸色微变,朝他点了点头道:“老大人放心,你承认雇凶杀人即可,至于为何杀人,我听过之后只当不知道,绝不会外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