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荆州,蔡威的府邸门前,一身文士打扮的文进言笑晏然地送走一位衣着考究的中年人。待那人走远以后,文进收了一脸笑意,眉头紧蹙,双目微眯,不轻不重地冷哼了一声。
站在他旁边一个蔡府守卫打扮的人,见他如此,也瞧着中年人背影在文进耳边不阴不阳,语气古怪地暗嘲:“那就是二公子那边的人?开的价码倒是比大公子那边丰厚的多。但他也不看看咱们公子是什么人?跟他岳家连宗?亏他想得出来。魏虎那事没出来之前,怎么没见他们想起连宗来?这会儿倒一个个上赶着拉拢公子了?”
文进先是眯着眼睛冷笑一声,随即挑眉拍拍说话人的肩头,压着嗓子提醒道:“阿图,你说话注意些。虽然这里都是公子的人,但保不齐有几个别人家的钉子,到时候你这些言辞万一被捅出,不是给公子招祸吗?”
萧图满不在乎摇摇头,抬着下巴冲文进得瑟:“放心吧,你说的那些钉子我都派人留意着呢。他们能听的,只能是我想让他们听的。其他的,就是听了也未必有机会吐出来。”
文进微微点头,给萧图嘱咐一句:“那你自己把握兄寸。我给公子回报。”然后就丢了个只有从颍川一起出来的伙计才看得懂意思的眼神后,默不作声地回了蔡威府邸。
蔡府现在修缮的很不错,不过和蔡威如今被两头拉拢,炙手可热地程度的相比,还是显得有些寒酸。文进刚府后一扫在萧图跟前的干练模样,脸上挂上了得体温和的笑容,步履稳健,意态闲适地往府中走。。
一个长相清秀的姑娘正从廊下端着空托盘走过,见他过来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文先生,客人送走了?”
文进笑意满满地答道:“刚送走,这正要跟公子回话呢。哎,青衿,公子他人在哪里呢?”
被称青衿的姑娘指指身后方向:“那不刚后花园喂金鱼嘛。你要是的话,可记得帮我看看爷的以了没有?”
文进笑了笑抬脚向花园方向走,在与青衿擦身而过的瞬间就听她以压的极低的声音极快的说道:“红袖刚才已经检查过那人送来的几个舞姬。说是其中有两个身上是有功夫的,虎口处有老茧,应该是擅使长剑。其他的都是一般舞姬。”
文进眼一闪:“比你和红袖如何?”
“看步态,两者皆不如红袖;和我是在伯仲之间。”
“我知道了。我会让公子小心的。”
青衿无声地点点头,然后又挂着笑像什么也没发生一样,踩着轻快的步子往前走。
文进则在轻叹一声以后迈步向后花园走。
蔡府的后花园是个很大的院子,花草种的倒是不多,但是有一片特别开阔的人工湖。也不知道是不是蔡威对自家在颍川府邸后院的一种怀念,新府中的后院不设假山,不设花木,只在人工湖上架了一个湖心亭,湖四周竖着一派的箭靶。咋一看这根本不像是花园,倒像是校场。
文进进的时候就见蔡威正站在湖心亭里,背对着他聚精会神地往水里投鱼食,他身边不远处的石桌上放着一个盛药的白玉碗,碗里药汁丝毫没动,看来这人对后花园的警卫相当放心,一点也不怕有别人眼睛放进来。
文进扫了一眼亭中蔡威,轻轻地叹了口气:他到现在都没主母真的一点也不奇怪。他家主子太挑剔不算,就是人家姑娘家见到这样的夫君,能乐意嫁的也不多。不是他腹诽,而是他家主子这样貌实在是俊美的有些女性化了:柳月弯眉和杏核眼就姑且不谈,但秀鼻秀口,加上白皙的肤色和遗传自王氏的乌亮头发,怎么看怎么有一种柔弱静美气质。若不是蔡威身材颀长、身手利落,这长相走大街上肯定招祸。
蔡威听到脚步声的时候没转身,只是声音微哑地问了一句:“人送走了?”
文进应是后把青衿刚才提起的事汇报给了蔡威,然后就有些忐忑地偷瞄着蔡威的表情:自从魏虎那事出现以后,他家主子虽然面上没说什么,但心里指定是不好受的。升不升官倒是无所谓,只是被多年兄弟背叛,若内里也能真像他表现得这样云淡风轻他也不会再府里半月称病,概不见客了。
果然,在他说完舞姬里有人身上有功夫以后,蔡威就转过身来,撑着石桌肩膀耸动的低笑。“奉正,你说两位公子前前后后屡屡出入蔡府的事,主公知道吗?”
文进抿抿嘴,最终迟疑地开口说出自己的猜测:“应该有所耳闻吧。”
蔡威不置可否地呵笑一声,侧身过,声音幽幽的说:“阿进,咱们离开颍川有七年了吧?”
文进点点头:“是,七年有余。”
蔡威闻言低头看向自己的双手,脸上现出一种类似惆怅愤怒的表情:“半个月前,这双手亲自射杀了魏虎。阿进,我从没有想过,有一天我蔡威手上会染上自家兄弟的血,我一直当他还是那个能和我们一道在提亲时难为郭奉孝的执箭少年。却不料折冲校尉的头衔加三千黄金,就买得他身带荆州城防图投江东孙氏。”
文进听言身体僵了僵,声音苦涩地劝道:“主子,都过了,别再提了。”
蔡威豁然转身,点着自己胸口处:“可我这疼疼的厉害的很呢我从来不知道魏虎会这么蠢这么大胆我知道他怨我,当年和孙文台一战,是我按下了他射杀孙文台的功绩。对外放风说:孙破虏时运不济,中了流矢。魏虎当时就跟我大吵啊,任我怎么说他就是不明白初来荆州,立此大功遭不遭荆州这些老将士嫉恨在其次,关键是他能扛得罪文台部下以后发疯般的报复吗?,现在,现在他居然敢投江东,还带着城防布置投江东,他……好干的好啊”
蔡威说到最后一句时不知是怒极还是气急,转脸狠狠盯着江东方向,手一挥,石桌上呈药的白玉碗落地粉碎,未动分毫的药汁撒了一地。文进被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吓了一跳,但抬头看到蔡威表情后又轻轻舒了一口气:半个多月激愤压在心底,当真不好受的紧。这会儿真发出火来,也能让他们心里踏实些。
“主子,人各有志。或许魏虎他……您别太在意了。”
砸完药碗的蔡威淡淡地摇摇头,声音不重不轻幽幽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