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由心下一疑,正待定睛细看,却见窗上忽然映出对方手指的影来,然后便是一声细微的声响,窗纸随即被戳破,更有一只竹管从外伸了进来。
不过片刻功夫,便有淡淡白烟飘进房来。谢宁心知蹊跷,便单手捏住了鼻子,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打算去看看外头这人影,究竟是何方神圣。
那光亮已熄,不过谢宁依然还记得他大致的方位,谨慎地走了过去,手已扶上窗棂,正待翻窗而出时,便听见外面“咚”的一声重响。
这是怎么回事?谢宁疑惑地贴近,耳旁却又传来窸窸窣窣的声响,心知是谷穗、明霜二人听到动静,却因眼下情况不明,只得在一片昏暗中转头给二人打了个手势,示意二人暂且留在原地,一面打草惊蛇,自己却动作迅速地翻身而出,意在查探一番外头的情况。
不过当谢宁打开木窗的瞬间,却是不由呆住,手中握着的粉色瓷瓶也被她重新塞好了布封,甫一落地,便神色讶然地道:“静远,你把他给打昏了?”
天上明月半轮,将地上的情形映得清清楚楚。一身浅褐麻布衣的男子背脸倒在地上,而静远则是站在一旁,警惕地向他望去。
“应该是吧,”静远伸手挠了挠脑袋,目光却始终不离地上的人影,很是讪讪地道:“我也就从背后劈了他后脑一记而已。谁能想到他半功夫都不会,听不见我来。也没察觉到我出手……僧是见他行迹鬼祟,这才下来察看的。”
谢宁闻言,不由扫了那人一眼,因觉他呼吸渐弱,心下便也没再无谓防备,脑中灵光一闪,便拿出随身携带的麻绳来,提议道:“也不知他何时会醒,咱们先将他绑起来好了。”
于是乎,两人便各拽着绳子一头。将这躺在地上的男子捆住。随着静远一个反手的动作。谢宁总算是看清了对方的脸,黝黑的肤色下是很寻常的五官。
谢宁只觉这人很是陌生,略一思索后,便转头对静远道:“也不知他们还有没有后招。未免节外生枝。咱们还是先将这人抬到我≈≈≈≈,房中吧。”
静远一面颔首。一面抱起那被捆住四肢的男子,谢宁则在一旁着窗子。两人先后而入后,谢宁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所幸项氏今日找的是个不会功夫的普通人。不然他们恐怕难以应对得这般轻松了。
谢宁心思转过,看着那被静远随意丢在地上的人影,便不由心中一动道:“静远,你先别忙走,帮我搜搜看这人身上可有什么东西?”
她毕竟是个女子,搜身这种活儿,能拜托旁人做,谢宁还是不愿亲力亲为的。
“好。”静远头应下,谢宁便也走上前去,随手将身上方帕揉成了球,塞到了对方嘴里。
大功告成,谢宁站起身来,得意地拍了拍手,却忽然觉得哪里不对,四下打量了一番,才终于意识到了问题。
这房里,未免也太安静了些。
谢宁眉头一皱,当下便向短榻处奔去,见着谷穗、明霜模糊的轮廓后,这才安下心来。上前细看,却发现这两人皆是阖着眼睛,似乎睡得很是香甜。
“谷穗?明霜?”谢宁试探性地唤了两声,又轻轻地摇了摇明霜的肩膀,却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房中明明了可以令人醒神的熏香,饶是谢宁半夜未眠,此时也无半睡意,而她们两人如此情状,实在是有些不同寻常。
心知此事蹊跷,谢宁下意识地便想起了先前那男子放进来的白烟,不由暗自庆幸起来。
这白烟居然比徐半夏亲手调配的香料还厉害,迷倒她这个会武之人,想必也是不在话下。幸好她之前特意用手捂住了鼻子,不然此时只怕也要中招。
看来项氏此番,的确是有备而来。
谢宁目光一闪,眼中便闪过几分深沉之色,伸手探了探榻上两人的鼻息,确认两人无碍后,这才回转到静远身旁,蹲下问道:“怎么样,你可有什么发现?”
静远微微摇头,指了指那人身旁堆在一处的各式物件,仰脸看着谢宁道:“这些都是他身上的东西,并没有什么不妥。”
谢宁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果然只看见了钱袋、烟叶等物,心下不由略微失望。
“只是……”
静远忽然再度出声,谢宁低头看去,但见他脸微皱,似乎是在因什么想不通的事情而纠结,面上满是困惑之色,便出声追问道:“怎么了?”
静远向前挪了一步,忽然掀起了那人的衣领。谢宁定睛一看,就见对方头部后颈微凹处,居然有一块不太明显的淤青。
这伤处极,色泽却不浅淡。谢宁自长在军营,便常帮人处理伤口,勉强也称得上是见多识广,不过一眼,就已辨出这淤青是不久之前的新伤。
而其所处的位置,似乎就是人身上一处穴位。
谢宁同静远对视了一眼,瞬间便意会了彼此的想法——这人之所以会倒在门口,并非是静远大力击打所致,分明就是有人故意为之。
既能在谢宁、静远未留意的情况下忽然行动,又能将穴位掌握得如此恰到好处,这出手之人,定然是个高手无疑。
只是,对方究竟是何许人也,又为何要帮她呢?
谢宁心中自有许多疑惑未解,可眼下当务之急,却是要找出这来人与项氏之间的关系,以牙还牙,也让她尝尝暗中算计旁人的后果。
此时已至寅时,天色已然由黑转淡,不知项氏何时会来验收自己的“成果”,谢宁自知没有过多的时间可以用来耽搁。与静远商量一番后,在心中打过一番腹稿,便拿起放在桌上的半壶早已转凉的茶,径直朝对方脸上泼去。
她的做法已经是毫不温柔了,孰料静远更是玩心大起,伸出两只手去,便用力地掐了掐男子两颊的肉。